转眼间,正月十五便到了,学堂收了假,正式开学了。
季鹰的怪病还未好,身子一日日的消瘦下去,本就是清瘦的身形,现在越发显得憔悴了,只是那背脊依旧挺直,如傲然的青松。
今日的学堂,与往常有些不同。现在时辰还早,一向踩着点教学的魏先生破天荒地守在了学堂正门口,左顾右盼寻些什么。
季鹰一只脚还未踏进学堂的门,就被他火急火燎地拉着往里头走,须发皆白的老人,走起路来健步如飞、脚下生风。
不少刚到的学生伸长了脑袋瞧着他们。
“阿鹰。”
季鹰抬眼望去,只见厢房内,季远山端坐在太师椅上,面容严肃地看着他。
季鹰嘴角微微抿起,恭敬行礼,“见过父亲。”
季远山慈爱地扶住他的手臂,温声道:“父子间,哪来如此多的虚礼,你且放自在些。”
这段时日,他对季鹰格外上心,从夫人那处得知兰姨娘母子间的陈年旧事,便趁着开学这日子来探视一番。他也是没想到,兰姨娘这个做母亲的,竟是如此粗心大意,叫一群刁奴钻了空子。
想到此处,又亲热地拍了拍着他的肩膀,叹了一声,“好孩子,这些年着实苦了你了。”
肢体相触久了,他才发觉季鹰身上隐隐发烫,面容也好似憔悴了一些,皱眉把住了小少年的脉门,输送灵力,仔细探查。
越是探查,神色越是激动难耐,到最后,甚至失了稳重,直接拉高季鹰的衣袖,按压他乌青的经脉纹路。
季鹰不喜他的触碰,掩了心底的厌恶,手指微微一动,轻声问道:“父亲?可是有何不妥?”
季远山哈哈大笑,牢牢抓住他的手臂,十分欣慰,“我儿怎么如此犯傻,身体出了异状,也不知来找为父看上一看。不过你不用担心,这可是件大喜事!”
“喜事?”
“你年龄尚小,体内的魂术印记潜力却大,无法破皮而出,这才蛰伏了起来,蚕食你的精气补充能量。要不了几天,印记能量充足,便能浮显出来,你的身体也会恢复如常,可以进行魂术召唤。”他还有句剩下的话没有说,这是他见过的最澎湃的印记走向,看架势,魂术的领悟十有**。
季鹰漫不经心一笑,不着痕迹收回手臂,又是一个行礼,“多谢父亲指点。”低垂着眼睫,胸腔冷冰冰一片,魂术印记啊……那便彻底与季府纠缠到了一块儿,对他来说,可算不上什么喜事。
季远山正在兴头上,只顾着内心狂喜,细细叮嘱道:“这几天,你就不必去听课了,一定要多多练习吐纳,感受体内的灵气,抓紧了时间修炼。”
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啊!竟意外让他发掘了这样极品的苗子,天资出众,魂术印记强劲有力,若是能领悟魂术,若是能领悟魂术……
严肃的面容上染了几分癫狂,季远山的目光里带了些贪婪,看着季鹰,犹如一匹盯向绵羊的饿狼。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很久,直到魏先生轻轻扣了扣门,这才意犹未尽地离去。
此时学堂教学已进行了大半,季鹰不愿惹人注目,遂默默去了演武场。
偌大的演武场,只有他一人。天高地阔,季鹰静静沉浸其中,胸口起起伏伏,吐纳之间,是浸人的寒气,夹杂着稀薄的灵力,不久后,空中的灵力肉眼可见的朝他聚集,形成了一片小小的云雾。
尚未筑基的学生,在季府学堂是没有武学先生教导的,季鹰只能凭借着自己从玉简上得来的浅显理解,闭着眼回忆复刻其中的动作,随着呼吸吐纳的节奏,将灵力慢慢吸纳至丹田处汇集,再轻轻推送到四肢百骸,清瘦的身体里仿佛蕴含了无穷的力量。
只是乌青鼓胀的经脉一刻不停的跳动,汹涌澎湃,与吸纳的灵力相互碰撞,传来不可忽视的针刺感。但季鹰是个能忍的,硬是将那痛感抗下,稳住心神,继续修行。
随着他的动作,灵力聚集的速度越来越快,经脉纹路不知不觉变成了墨黑的颜色,透着一股不祥之意。
这里只是季府学堂一角,灵气并不浓郁,每日的产出有限,今日的份额此时已被吸收殆尽,没有剩下半分。
太阳从云层中穿过,沿着东头一直走到了西头,眼见着即将下学,季鹰收了招式,掸了掸衣袖,离开了演武场。
这会儿往学堂正门去的人不是很多,一个矮小瘦弱身着济幼坊制服的少年匆匆忙忙自他身旁跑过,一头扎进了稍远处的人堆。季鹰瞥了一眼,只见人堆为首的是眼熟的麻子脸彪形大汉,他心底轻嗤,也不知济幼坊的人怎么和那莽汉搭上了线。
他视若无睹继续朝前走,对他们的狼狈为奸并不感兴趣。
只是虽然隔得远,季劲天那洪亮的嗓门还是传了过来。
“三岁的小屁孩?那你说个球!有个鸟用!”
季鹰迈开的脚步稍稍一顿,侧脸望去。
那群人嘴巴一张一合,他只能依稀辨别出“极其漂亮”“好欺负”“孤女”“养成鼎炉”“进献”这样的字眼,脚下仿若生了根,再也抬不起来了。
刚刚撞上他的矮个少年对着季劲天谄笑,说到兴处,从怀里掏出一个布偶娃娃,面露嘲讽地扬了一扬。
那布偶做工十分粗糙,长相奇丑,尖尖的两只耳,短短的四条腿,还是用最土最俗的花布缝制,眼熟得紧。拿着它的人显然不甚爱惜,娃娃侧处拉开了一道口子,露出里头满实的棉絮,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