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吹雪就住在峨眉山下的小院中,而今的峨眉代掌门马秀真虽然没有明说,可终究是不欢迎他们的。为着所谓名门气度不得不接待他们,可怜香惜玉如陆小凤、温柔体贴如花满楼,怎么会为难临危受命的马秀真。
陆小凤在院中饮酒,这只落汤鸡,什么时候都不忘喝酒。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峨眉山大雪纷飞,这山脚下,倒是山花烂漫。”陆小凤随手在院中折一朵花儿把玩。
花满楼不赞同瞪他一眼,花儿好端端的开在枝头,为何折下。可了陆小凤心情烦闷,花满楼只能假装自己真是个瞎子。
“西门吹雪还不动身,不过推迟一月而已,从蜀中至京都,快马七日,还要留出静养的时间……唉,我对西门吹雪是越来越没有信心了。”陆小凤叹道。
“西门庄主如今心不静,早早启程,未见得有用。既然在此地他能心神安宁,就让他在这里吧。”
陆小凤不得不承认花满楼的话有道理,可又忍不住一声长叹,“得得得,我们喝酒去,眼不见心不烦!”
西门吹雪就在屋内擦拭长剑,如陆小凤所预料的,他的心不静,从下山那天开始,就不静。可孙秀青不愿他上山,峨眉也加派了人手守卫,拦不住他,可发现他不难。既然答应了,西门吹雪不屑暗中行事,即便心绪不宁,也强自按捺。
远远的,西门吹雪听到有人提气轻飘入院。西门吹雪仿佛毫无知觉,仍旧擦拭着长剑,只因他知道,只要长剑在手,不论什么人、多少人,西门吹雪无惧!
下山的是马秀真,衣裳上尚有水汽。峨眉的飞雪在下山的途中化作露珠,沾湿了她的衣裳。孙秀青有孕一事,从头到尾只有她知晓。即便是在外游历的两位师兄,也未曾告知。
所以,当孙秀青生产的事情,只有马秀真亲自下山通知。
“师妹为你诞下了孩子……”
话音未落,西门吹雪已经急射而出,如流星、如寒光。西门吹雪自七岁识剑之后,从未觉得自己的手不稳,如今却抖得几乎握不住剑。可他终究紧握长剑,纵身而出。这就是西门吹雪,任何时候,都不能、不会放下剑。
峨眉后山,木屋外。
一向勇往直前的西门吹雪迟疑了,他想推门进去,婴儿的啼哭声在召唤他,那是仿佛嵌入血脉的召唤。可他却有些胆怯,很可笑是不是,一个大男人,剑神、西门吹雪,胆怯了。
他突然想起医书上的话,妇人生产,最忌受寒,他一身寒气是否会冲撞?婴儿娇嫩,极易受惊,他满身杀气,花满楼不愿直面,是否会吓到孩子。患得患失之间,孙秀青的声音响了起来。
“进来吧~”屋内孙秀青轻声唤道,“在外间熏炉上烤干衣服……窗边有热水。”
孙秀青一步步指挥着他把自己打理干净,终于能进去了。
屋中没有血腥气,只有淡淡的奶香味儿和奶腥味儿,温暖的空气一下子扑面而来,让人沉醉。
西门吹雪心兀得往下沉,这不是刚刚生产的场面,他竟然没在生产的时候等在屋外,他们之间,竟然已经生疏到这个地步了吗?
“过来,你瞧,他是你的儿子。”孙秀青招手呼唤,西门吹雪愣愣走到床前。
低头一瞧,还在刚刚还在嚎啕的孩子,如今却闭着眼睛睡得香甜。脸上还有未褪净的淡黄色,可在西门吹雪眼中,比任何孩子都好看。
“我的儿子。”西门吹雪轻轻用手抚摸他的脸颊,胸中那股热气终于有了散发了机会。
半响,西门吹雪才伸出手,淡淡道:“诊脉。”他医术绝佳,不放心想要亲自看诊。妇人生产后要坐月子,是不能下床的。可如今孙秀青衣着得体站在地上,即便屋中温暖如春,西门吹雪也不放心。
孙秀青从善如流,伸出手让他细细看诊。
“我会送补品上山,还有万梅山庄的药泉,服之有益。”西门吹雪轻声道,幸好江湖人士身体健壮,诞育孩子未伤根基。
西门吹雪在为妻儿费心,孙秀青的思绪却早已不在这儿。
“我总听他们说,有了妻儿,你的剑就慢了,是吗?西门吹雪,你的剑慢了吗?”
“未曾慢过。”西门吹雪冷声道。
“是啊,我也觉得何曾慢过。”这话听起来好像在讽刺西门吹雪慢待妻儿,孙秀青轻轻一笑,“世上的剑有千百种,只因你和叶城主都是清冷孤高之人,你们走到了最前面,天下人就以为剑道都该是这样。”
“我觉得不是,至少我的剑不是。自离开万梅山庄后,终于领悟了师父曾经的教诲,我想练给你看。”
“不必。”西门吹雪见过创始人独孤一鹤的剑,见过传人新秀苏少英的剑,为什么还要让妻子冒着风雪,拖着生产不久的身子为他演练呢?
孙秀青微微一笑,提起而走。西门吹雪一个闪神,居然未曾拦住。
今日的峨眉山,天气晴朗。山顶有薄薄的积雪,青松苍翠的绿意都不能完全覆盖。
红衣、长剑,孙秀青从房中出来,就脱了那身烟火气。长剑在手,她不是谁的妻子、谁的母亲,只是一个剑客,她终于成了一个剑客。
孙秀青闭目提气,把她领悟到的刀剑双杀四十九式演练了一遍,还有她曾经学过的峨眉剑招。剑招在江湖上并不是秘密,与人对敌,总要显露,关键在于心法和领悟。
是一流的剑法,西门吹雪很高兴,孙秀青终于做到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