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素粉绢衣,持三尺宝剑,这些都是从峨眉带出来的。即便衣服上有万梅山庄的冷香,寒风一吹,也消散得干干净净。
山下,孙秀青去当铺,用一支赤金嵌绿宝花簪换了马匹和银两盘缠,一路疾驰,往蜀中而去。
“大师姐。”孙秀青进门,抱拳行礼。
“毒解了吗?回来就好!”马秀真关切问道。
“解了。”向来敢爱敢恨的孙秀青瞬间哽咽,只有相伴十几年,一同长大的姐妹才会这样关心她。
“回来就好,师父也盼着你回来呢。”马秀真一身素服,指着停灵尚未入葬的棺材道。
“徒儿不孝!”孙秀青扑在棺前,抚棺痛哭!师父!要是您还在就好了,峨眉好好的,您老人家好好的,师兄们好好的,我也好好的!
“哭过这场,就把眼泪擦干,峨眉还要我们师兄弟姐妹撑起来。别让人看轻了峨眉,看轻了师父!”马秀真是大师姐,向来稳得住。
孙秀青擦干眼泪,少女时期,她对严肃的大师姐敬畏有加,事到临头才知道,有个能顶事的人多么重要。如今苏少英师兄已死,张英风、严人英两位师兄游历江湖,想为师父和师兄报仇。师姐叶秀珠和师妹石秀云业已身亡,三英四秀瞬间去了一半。他们是前掌门独孤一鹤的嫡传嫡子,若是他们不立起来,首先就压服不住峨眉内部众人,何谈光大峨眉,不令师父他老人家蒙羞?
马秀真拉着孙秀青的手,同到一旁坐下,柔声道:“师妹,而今峨眉风雨飘摇,门下弟子心志不艰者,已有投奔他门的想法。峨眉没有长老,我们理事顺利一些,可也失了长辈扶持指导、震慑门人。我和两位师兄商议了,师兄们不愿回峨眉,在江湖上继续闯荡,弘扬峨眉门风,伺机为师父、师兄报仇,门内由我暂代。”
“愿听大师姐吩咐!”孙秀青朗声道。
马秀真拍拍她的手,叹道:“当此之时,我们兄弟姐妹更要团结一心,不坠峨眉威名。可惜,峨眉始终没有一个武功可震慑武林之人。”
独孤一鹤在死前,是江湖上武功可堪称顶的六人之一,在武林顶顶有名,自创刀剑双杀四十九式,名扬江湖。与峨眉悠久历史交相辉映,这才有了峨眉派如今在江湖上的名声。三英四秀可称少侠,终究沾个少字,武功在同辈中出彩,侠名却多有峨眉和独孤一鹤的护持。如今三英四秀去了一半,剩下的人武功在江湖中二流而已。
“大师姐,您放心主持门中事务,我这就闭关练功。经此一事,自觉大有收获,我努力练功,师姐不必担心……”
“好,大师姐等着你就是。”马秀真微微一笑,她却不认为孙秀青能有多大的长进。怪不得以往师父在时,更看重三位师兄呢?古人都说,士之耽兮,尤可脱矣,女之耽兮,不可脱矣。女子一旦陷入情爱,太容易迷失了。石秀云师妹死在花满楼怀中,是恶人暗算。叶秀珠师妹为虎作伥,被霍青天暗算,逝者已矣,不必多说。孙师妹……算了,能回来就好,往事何必追究!
马秀真确是严于律己宽以待人的性子,这才当得好大师姐。既然孙秀青这么说,马秀真就一力扛起门中事务,让她安心闭关练功。
“后山清净,如今少有人去,你自择一间静室练功就好。”
有这样的师姐,夫复何求?
孙秀青来不及修整,换了一身孝服,往后山而去。
从小生长在峨眉却从未仔细看过它,云鬘凝翠,鬒黛遥妆,真如螓首蛾眉,细而长,美而艳也。峨眉天下秀,师父为师姐妹们取名,就爱这一秀字。等到去了塞北,见识了千里冰封、朔风浩荡,才知燕山雪花大如席,片片吹落轩辕台上是何等粗狂高远之景。
孙秀青在翩翩细雪中,突然看见了师父的身影,师父在演练刀剑双杀四十九式。刀法大开大阖、刚烈沉猛,峨眉剑法灵秀清奇,两者不正如这南北风景,一旷远,一灵秀。
孙秀青情不自禁跟着舞动起来,飘若惊鸿,婉若游龙,一招一式,既是对当年所学的深层感悟,更有自己的想法在其中。孙秀青可谓得天独厚,她是当今武林武功顶尖之人独孤一鹤的嫡传弟子,底子牢,心法妙。及至见识了西门吹雪的剑,更感受到了顶尖剑法的威力。有名师、有奇遇,如今奋发练武,大成之日可期。
马秀真安排了门中弟子送饭,日日见孙秀青闻鸡起舞,在朔风冰雪中演练峨眉剑招。外行看门道,内行看热闹,同样的峨眉剑招,在孙秀青手中可灵巧、可威猛,去如滔滔大河奔流不息,收如闺中秀女,婉转含蓄、轻灵秀美。当真是,当真是——厉害!
送饭弟子把消息传出去,峨眉下层弟子顿时为之轰动。有信的,也有不信的,纷纷抢了送饭的差事,想眼见为实。
越是后面去的人,越是觉得前面的弟子没有眼光,这样的剑法,和掌门在的时候也差不多啊,光厉害二字怎足以形容。峨眉后继有人,光复有望,那就不走了吧!中下层弟子因孙秀青武功大涨,浮动的心终于安稳下来。
孙秀青可不知道这些,她甚至连送饭的人换了都不知道,只一心沉迷练剑。入了境界方知,练功的妙处。
最近几日,孙秀青总觉得身体跟不上思维,举剑想刺三分,却总要偏上半厘。孙秀青以为是自己懈怠了,加倍用功,却事倍功半。峨眉佛医素来有名,习武之人更是半个大夫,手在脉象上一搭,孙秀青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