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看了看两人,当医生久了各种人都见过,如今因为计划生育的政策,重男轻女的并不在少数,他摇了摇头,先回答阮为岚,“好好养就一定能康复。”
又转头看李菊,“出院等过两天情况稳定了再说吧。”
然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医生不给办出院,阮程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阮为岚坚持让阮程再住两天,李菊也没有办法,只得骂骂咧咧的走了。
阮为岚摸了摸阮程的头,“你先躺会,爸爸去请个假了再过来陪你,你有事就去找刚才那位赵医生。”
想起前世,因为爸爸请了一天的假来照顾她没了全勤奖金,李菊就将爸年底没评上先进的事怪到她的头上,要是再多请一天那还了得,何况她现在这情况也不需要人陪。
阮程连忙摇头,“爸,你去上班吧,我就是有点头昏,躺一会就能好,赵医生刚才也说了,我没大事,养养就好了。”
阮为岚有些犹豫。
隔壁床那个之前附和过赵医生的话恐吓李菊的中年妇女,看着是个麻利又热心的,见状收了毛线,冲阮为岚笑着说道,“她爸你就放心去上班吧,有事我们搭把手。”
阮程是前天送过来住的院。
阮为岚一直在这里守着她,这病房的人自然已经混熟了。
想了想,也没有再坚持,从荷包里掏出一张粮票和一毛钱递给那中年妇女,“她婶儿,这个钱您拿着,中午的时候,拜托您上食堂给她带点饭回来。”
那女人也不矫情,将粮票接了过来小心的放兜里,“她爸你就放心吧。”阮为岚点头道了谢又看阮程,“你有什么事就叫婶儿去叫医生,爸先走了。”
说完又叮嘱了几句就走了,上班去了,一家人如今都指着他的那点工资过日子呢。
“我姓张,你叫我张姨就行了。”
隔壁床那女人一边收着粮票一边偷眼瞄病房的门,见阮为岚走远了,小声问阮程,“姑娘,你那妈是后妈吧!”不然,哪有闺女病了,亲妈不照顾,爸一个大男人守着?
病房是六人间,另一个家属嗅到八卦的气息,眼睛贼亮,对阮程说道,“没事,丫头,她如果再欺负你,你就去告她,这后妈也不能这么不将前头生的孩子不当人。”
她话说的那是义正严辞,可脸上那股子兴奋劲,那是打算听猛料来着,可谁知阮程却是苦笑摇头,“她是我亲妈。”
那女人像是打满气的气球被戳了个洞一下子蔫了,看了看张姨又看了看阮程,“这……这怎么能是亲妈呢?”
气氛略尴尬,张姨低头打毛线去了,看样子不打算接话。
阮程当然也不会接话,她现在脑子乱得很,哪有那个闲工夫去满足别人的好奇心,她倒希望李菊是她的后妈,这样,她的心也不会那样痛。
被后妈从背后将她从18层楼推下去,和被亲妈从18层楼推下去,那感觉能一样吗。
前者,可以恨。
后者,却只有痛!
心痛!
小时候,阮程还是享受过母爱的。
那个时候她妈李菊虽然对她没有像对阮铭这样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但也还是不错的,会抱着她出去玩,会对她笑,会逗她,还会给她做衣裳,做好吃的。
可自从妹妹阮小勤出生后,她妈的心思就完全都被阮小勤吸走了。
再后来,她妈李菊又怀上了,就更顾不上她了,可顾不上是顾不上,却也并没有特别苛待她。
她依稀记得,那个时候,她六七岁,阮小勤一岁多,李菊带着她俩回娘家。
外公家并不在汉北油田,而是在隔了一条河的安南县。
那时候条件不好,河上只有一根独木桥。
走在路上,下起麻纷小雨,李菊抱着阮小勤在前面跑,她跟在后面跑,过那独木桥的时候李菊脚下一滑,身子一晃,跌倒骑坐在了独木桥上,当场流了产;
而阮小勤却被摔进了河里,等路人将阮小勤给捞了上来,已经没气了。
自那以后,李菊就再没有给过她好脸色,暗地里总说是她命硬克死了妹妹,克死了没出生的弟弟。
而她因流产受惊伤了身子,一直没再开怀。
再后来,国家开始搞计划生育了,她却又意外怀孕,生下弟弟阮铭,所以,弟弟比她小十岁,如今才六岁。
为了生下弟弟阮铭,她妈李菊不但自己工职被开,还害得爸爸从重要岗位上降下来当了一名普通工人,平日休息不上班的日子只能靠着打渔摸虾,才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
说起来,她们家还算好的,她妈怀阮铭之后刚刚开始计划生育,还不那么严得变态,若是后面那管得严的,超生的两口子全得开除,房子都没得住。
阮程的在自己的思绪里遨游,怎么也理不清阮菊为什么会这么恨她,还待再想,却被门口传来的敲门声拉回了思绪,与敲门声一同响起的,还有进来脚步声。
病房的门本就是开的,进来之前敲门不过就是客气的提醒。
随着脚步声传来的,还有一个清朗的声音,“哪一位是顾盼盼?”
阮程闻声望去,进来的有两人。
打头的那男子一米八五,五官轮廓分明,犹如希腊雕塑刀刻般俊美,他眼角微上翘,薄唇轻勾,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孤傲与满不在乎,一身军装穿在他的身上英挺不凡。
是他。
他那样鲜活。
阮程眼角有泪溢下,她从来没有想到,她会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