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楚之看完,将那堆信件推给沈宿,也不打算跟他绕弯子了,直接道:“殿下胆大心细,在沈军师看来,她可堪当未来岭南之主了?”
沈宿若有所思,并没有回答。
搞了这些天的阴谋诡计严刑逼供,纵使沈宿年轻,也实在累得够呛,恨不得入夜便倒床就睡,奈何睡前他得去看看晕了这些天的世子殿下。
秦蔚早前受了内伤,没能对症下药把身体养好,又在雨中奔波一天,杀人至体力枯竭,这才发了一场高烧。若不是那天沈宿把她捞回来的早,她就是不被漏网之鱼杀了,也早晚被病死。
可她即便被救回来了,小命也悬得很。在高烧中晕了两天,她好不容易醒来吃了一顿,进了些汤药,又紧锣密鼓地晕了第二场,幸运地错过了诸多杂事。
有大夫在一旁随时候着,王府里赶来的红果姑娘看着,沈宿每天来看她一次,倒也不算出格……只是这一份“关心”好似别有深意。
老大夫不知道,红果姑娘却是清楚的,世子殿下老老实实待在王府的时间不多,但只要待在王府,世子没一次不骂两句沈宿或是暗搓搓密谋整治他的。
按理说这两位该是水火不容的,可她连夜从王府赶来那天却也是见到烧得糊涂的世子爷是怎么拽着沈军师不撒手的。把这些日子沈军师雷打不动的探望和世子当日的举动连起来一想,红果姑娘觉得现实有些幻灭。
这两位铁打的死对头怎么就神不知鬼不觉地化干戈为玉帛了?
三千赤虎在将吴政的手下杀了个一干二净后便撤了大半回王城番禺。而刚搜过的郡守家又大又宽敞,客栈里住不下太多人,连带沈宿等人在内的两百多号人便光明正大搬进郡守府里了。
秦蔚待的那间屋子向阳,装潢也雅致,很符合世子殿下对居所的要求,只是可惜她一直晕着,也没怎么能看看自己待的地方。
前几日沈宿来看她,只是向大夫和红果问问她的情况,亲自看过她好好的没什么大事后,便离开了,就像是例行公事,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而这日,他恰巧碰上秦蔚醒了……
他刚进门,就见红果正在喂秦蔚喝粥。秦蔚懒洋洋地靠在床头,身上松松散散地披了件大氅,睡了这些天,她精神也不见好,垂着眼睛十分困倦的样子,可当她听见声响抬眼望向沈宿时,她的眼神明亮尖锐,若忽视她那白得过分的脸色,气势可以说是有些咄咄逼人的。
秦蔚诧异了一瞬,惯常的似笑非笑又运筹帷幄的神态就立即回来了,她抬手轻轻推开粥碗,示意红果自己不吃了,然后看着僵在门口的沈宿道:“哟,沈军师,稀客啊!快进来坐吧!”
红果姑娘默默想,沈军师还真不是稀客……
秦蔚记得自己是被沈宿捞回来的,虽有“前仇”,但好歹对他稍稍客气了一些,说了几句带了点真情实意的感谢的话。
沈宿垂着眼睛听着,末了,客气地朝她作揖:“保护殿下是末将应尽的本分。”
说完,他自己都觉得这话假的不行。
秦蔚难得给这人一点好脸色,却见他一点不识趣,她在心里冷笑一声,觉得自己也没什么想跟他多话的了,便懒洋洋地开口道:“本世子这刚醒又有些乏了,恕不能招待沈军师了,沈军师慢走不送。”
沈宿依旧垂着眼睛:“殿下好生将养,末将……先行告辞了。”
他起身离开时,秦蔚无意瞥见沈宿耳根有些泛红,又联想他方才那个莫名其妙的停顿,再看他离开时步履匆匆……不由有些纳罕,这人是在别扭什么玩意儿?
她脱了大氅躺进被窝里,刚闭眼,刹那间明白了什么——她方才就穿了里衣,外面松松垮垮套了件大氅……
秦蔚瞅了一眼自己严严实实捂到锁骨的襟口,越发纳罕,心想:我都没害羞,你羞个什么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