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蔚微微眯了眼,脸上似笑非笑——这是一个危险的表情。世子两百近卫都知道,世子殿下最恨谁当她面提她是女儿身这事,谁提就跟谁翻脸,亲爹也不例外……可吴饮侦老将军显然不在乎世子翻不翻脸,翻脸他也不怕。
“吴老将军,您老耳背也就算了,连眼也瞎了?见本世子为何不下马?!”她突然冷下脸,厉声喝道。
吴饮侦自坐在马背上,不动如山:“吴某人见天子尚且不下马,不过见区区世子,为何要下?”
秦蔚挺直了腰板,冷笑道:“好一个吴饮侦‘吴虎胆’,好大的面子!”
吴饮侦平静道:“吴某胆子再大也没大到长辈跟前,面子再大也大不过天去——比起你这自称世子的小姑娘,还是略逊一筹。”
秦蔚怒道:“你!”
吴饮侦道:“交州世子三百余,你是哪家的世子,吴某一概不认也不与你计较,自回去吧。”
秦蔚被气得笑了:“好!很好!”
她提缰扬鞭,纵马冲出两百骑,身后黑白分明的轻骑都还没来得及反应,就见世子爷已冲到营门前了,而那些提着枪戟的赤甲竟敢将手中兵器指向世子殿下……
“啪”地一声,秦蔚将玄铁的令牌砸在吴老将军脸上,而吴老将军竟也没躲上一躲。
她勒马停在军阵前,一字一顿道:“老子姓秦,岭南独此一家的秦,够你下马么?!”
吴饮侦接住落下的令牌,面不改色地下马,拱手朝她一拜:“末将拜秦氏恭王军令。”
她没抬手让他起来,他也就一直保持着向她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
两人就这么僵持在阵前。可秦蔚知道,这一局是她输了。
两军对阵,不是弱势者容易输,而是气急败坏者先输。
秦蔚深吸了一口气,虚抬了抬手腕,低声道:“吴老将军起来吧……”
吴饮侦一言不发翻身上马,语气平静如初:“末将还未请教世子殿下到镇山大营何事,若是随便看看,还请自便。”
秦蔚没有答话。
吴饮侦道:“若无其他事,还请殿下让出路来,赤甲需到朱崖郡诛平流寇,恕末将不能亲自招待了。”
秦蔚沉默片刻,抬手道:“给赤甲让路!”
玄白甲士一分为二,给赤甲让出道路。而秦蔚本人却仍挡在路中间,一步不让。
吴饮侦骑马与她擦肩而过,无甚情绪地在她那一身玄甲上扫一眼。上千赤甲注视着眼前的路,有序地绕过她前行。
秦蔚高坐在马背上,腰背挺直,直视前方,面上看不出喜怒。两百近卫同他们的主人一般沉默。
赤甲远远走开了,营门尚未关上,数十个哨兵出现在营门后,虽未着赤甲,可对世子爷的漠视却是与赤甲一脉相承。
秦蔚微微闭了闭眼,突兀地笑了一声:“进营!”
玄白两甲轻骑跟随在世子身后,奔马进镇山。
镇山大营外三里,亲卫给吴老将军递上伤药——秦蔚砸那一令牌的手劲着实不轻,将吴饮侦的左脸都打肿了。
吴饮侦没接:“多大点伤?跟猫挠了差不多。”
亲卫憋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道:“世子殿下还真是狂妄自大目中无人!她……”
吴饮侦翻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小姑娘,也就有点虚张声势的本事,杀过几个江湖中人,就当自己是回事了。”
亲卫道:“那……将军,王爷将世子遣来镇山是什么意思?”
吴饮侦目视前方,平静道:“王爷明知独女扛不起大梁,非不信邪,我有什么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