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府,书房内。

燕王李逸成坐在桌案后,王妃站在他身侧。

王妃见书桌上铺着文书信件,便撩起袖子,想要替燕王磨墨。但她手才伸出,燕王就道:“不必磨墨,本王只与你说几句话,就不累着王妃做多余的事了。”

王妃垂下手。

“娴儿说,王妃从她房中搜刮走了她的头面首饰,可有此事?”燕王问,面色冷肃,“娴儿说,要请母妃主持公道。”

王妃道:“妾身何至于看上她的东西?”

“本王问你,可有此事。”燕王歪了身子,语气愈发冷了,“娴儿孤身一人借住在此,日子本就不易,王妃为何要拿她寻开心?”

言谈之间,燕王像是笃定王妃谢盈已犯了错。

王妃心里抽痛一下,面上却笑道:“我从她那儿带走的头面首饰,本就是属于王府的。娴儿不曾与我打声招呼,便私自拿走了,我要回来还不成?”

燕王眉宇一松,露出微微不耐神情:“原来是为了头面首饰这点小事在闹着。本王记得你从前大方慷慨,怎么如今变了个样,反倒要与小丫头片子争抢起首饰来了?”

王妃攥紧了手帕,解释道:“那点首饰,妾身自然不看在眼里。但王府里的规矩,却是极重要的。妾身身为王府主母,不得不管。”

“成了,本王知道了。”燕王已没了耐心,道,“后院之事交给你,我从不过问。但娴儿乃是母妃心尖人,母妃年岁大了,喜欢娴儿这样的年轻孩子,你不要太为难她。”

王妃心底酸涩,苦笑道:“是。”顿一顿,她问道:“王爷打算何时迎娶娴儿?娴儿虽是王爷表亲,但常住府中,到底没个名分。若是娴儿能入了王府,与妾身作伴,倒也不失一桩美事。”

她忍着心底微疼,神情大方,模样甚是温顺端庄。

——谢家请来的女先生,曾仔仔细细教导谢盈该如何做一个名门夫人。那些女戒女规,她烂熟于心。不嫉不妒,大方宽和,便是其中最重要的一条。进了这燕王府的门,谢盈也从不曾忘了规矩。

她本意是替燕王着想,但燕王的面色却陡然沉下,腾腾怒火在他脸上涌起。“本王不会娶她。”他重重拍了下桌案,吓得燕王妃一惊,“你回去吧,说过多少次,此事不要再提。”燕王怒道。

燕王妃强压着惊颤,平和地告了退庾呷ァA俚矫徘埃燕王忽然唤住她。

“阿盈,你怎么也爱在我面前说谎了?”

燕王妃停了下脚步,不做回答,只连忙出了书房,亲手合上了门扇。

她将头枕靠在门缝处,眼眶微微泛红。但不过一会儿功夫,王妃又恢复了端庄笑颜。

秦檀正在院外等她。

“贺夫人,久等了。”燕王妃言笑晏晏,走向秦檀,“阿均没有为难你吧?”

“没有。”秦檀道,“王妃娘娘呢?燕王可有因周姑娘的事儿责怪您?”

“那倒是没有的。”王妃道,“横竖还是几句老话,让我好好照料娴儿。”

“这……”秦檀蹙眉,“周姑娘借着恭贵妃的名义,在王府作威作福,王爷也不曾怜惜您?”

燕王妃跨出院门的槛子,自玉台手中接过团扇,慢悠悠摇着,语气散漫道,“我与王爷成婚多年,知己知彼,早过了青春年少的时候。若有怜惜劲,也早消磨透了。如今他端着我,不过是希望我替他管好这后院。”

绛色纱地的八仙扇,摇曳起一阵清风。燕王妃髻上垂下的珊瑚珠串,被这阵风吹拂得轻轻晃起,叮当相撞,泛起一阵寂寞声响。

“贺夫人,你与你夫君年少夫妻,本不至于做一对怨侣。”燕王妃忽而提起了秦檀的家里事,语重心长道,“能结为夫妻,本就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新婚夫妇到佛前归缘时,可不是都要感激佛祖给的福气?我听王爷说,那贺桢确实满腹才华,只是为人清高冷傲、眼里揉不得一点尘埃。这样的男人都是冰傲玉孤,不好相与的。但你若是能暖融了他,这兴许便成了一桩好姻缘。万万不要活成了我这样,数年如一日,相敬如宾,不得亲近。”

秦檀陪着笑,心底道:新婚归缘那日,可是她独自一人去的佛前。这要从何融起啊!还不如让贺桢自个儿冻着,冻进土里吧!

***

秦檀在燕王府坐了一日,到日暮时,用了晚膳,才回自家去。

贺府里灯火通明,没有因为秦檀的缺席而变得冷清。丫鬟拎了灯笼,扶着寝檀回飞雁居。

秦檀正摸黑走着路,冷不防前头冒出个人影,吓了一跳。定睛一看,竟然是贺桢守在门槛前。

“贺桢,你这是做什么!”秦檀冷言冷语,“大晚上的,跑出来吓唬人?”

贺桢没想到秦檀回家的第一句话便是呵斥自己,当即觉得心底一凉。他也板着面孔,冷声道:“我在这儿等你,看看你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他自饭后就在飞雁居前苦等,便是为了第一个见到秦檀。

他也不知道自己今天是怎么了,只是脑海里突兀地浮现出了一个念头:他也许能和秦檀好好过日子。这个念头一直徘徊着,催促着他移步来飞雁居。

“怎么,怕我跑了?”秦檀挑眉,“你不是巴不得把我赶出家门,好给方素怜那贱妾腾位置?怎么如今,一副要拘着我的模样?”

“……你!”贺桢被秦檀刺了一下,薄怒涌起。他压住自己怒火,故作淡然,道,“秦檀,你不能和我好好说话么?你我二人既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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