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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予一路都是阖眼斜倚在座位的姿势。
起先只是为了躲避尴尬,后来却昏沉的陷入小憩,也许是沾了酒的缘故。
喻子期目不斜视的坐了半晌,不似平常那样微岔着长腿,而是双腿交叠,两掌互扣搭在膝头,手指不时揉搓,平静外表下的暗涌显而易见。
他没忍住看了眼她,披散的卷发下露出丁点下巴圆润的弧,红唇微张,视线再往下一扫便是白藕似的脖颈,山脊沟壑皆有。
杨湛和徐声的玩笑言犹在耳。
他虽对今夜的发展有所预料,却不免被他们引得神思荡漾,喻子期试图转移注意力,于是伸手敲了敲司机的椅背:“师傅,放点歌听吧。”
稍顿片刻,又补充:“安静些的,别太闹腾。”
“我们这个年纪都听的老歌,比不上小年轻闹。”司机回了句,调到音乐广播,英文情歌很舒缓,衬得夜深人静都缠绵。
行至半途,车驶过通往城郊的桥,出桥口时往左急转。
颜予睡的朦胧,没醒神,身体便随着惯性轻晃了两下,喻子期忙不迭架起肘,肘尖正垫在她脸侧。
他垂眼思量两秒,用另一只手托住她下巴,撤回肘,又往她身旁挪了几次,乖顺的让肩膀沦为她的靠垫。
司机再次从后视镜投来一眼,暗自寻思起来。
这两人现下看着又有点小情人的味道,男人眼里实打实的怜惜,典型是为爱折腰。
颜予偏着脸,发丝散下来掩住呼吸,喻子期轻缓的替她拨好,他脸颊临着她额前,近乎相贴。
他垂着眼笑。
窗外光束时明时暗,晃乱了眉眼,眸底灿亮,唇畔柔和。
在喻子期印象里,他和颜予不曾有过如此亲密的接触,呼吸交融着,体温也缠绕。他们唯独一次肌肤相触,他也不过是握了她的手腕。
那时才初三。
颜予家没开火,她便在外婆家吃饭,恰巧喻子期家只一街之隔,两人就常放了学结伴骑车回去。
某个傍晚,霞似火烧,半个天空都染粉带金的。
颜予罕见的话少,听喻子期念叨完石黑一雄的故事集,也只是应和了两声。喻子期觉出不对劲,问她却没得到回答。
直到距目的地还有两个路口的陡坡,颜予把着车手一歪,险些从从车上摔下,稳住重心时脸色煞白的不像话。
“哪不舒服了?”喻子期赶忙按了刹车,眉间紧皱的训她,“非要逞能么?真摔了怎么办。”
他伸手扶住她的车把,颜予空出手揉肚子,咬着牙,瞥他一眼解释道:“肚子疼。”
喻子期大约知晓她的不方便,也不多言,帮她停稳车,蓄力将自己的车骑到坡上停好才返身来接她。
他一手握着车把,又把另一手摊在她面前:“走吧。”
说的正经,内里却胆颤。
就怕她拆穿他的乘人之危。
颜予盯着他修长指节和宽厚手掌,没有动作。
喻子期只得表现的愈发正经:“拉着,一会摔了可没人扶你啊。”
他扭头看四周的车况,其实只是掩饰紧张,度秒如年的片刻后,掌心传来微凉,是和他截然不同的体感。
他指腹正落在她脉搏上,起搏顺着身体落在心尖,衍生出血脉相连的奇妙。
后来离散的那些年,喻子期听不少男女说起“初恋最难忘”的论调,说是人生第一次都交纳给对方,怎能不记得长久。
他那时笑笑,却想。
喻子期记了颜予多年,连个够格的牵手都称不上,若是再有拥抱接吻,他连命都心甘情愿交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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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予一路安睡,被唤醒时甚至没意识到两人的姿态已然发生变化,她跟着喻子期下车,迈步往御云山庄进。
御云山庄是古调风格的避世所,乌木翠竹,四周悬挂字画,连带迎宾前台也是唐装旗袍的打扮。
二人行至台前,旗袍美人笑得温婉:“二位选什么房型?”
颜予余光往旁一扫,就见喻子期面不改色的吐字:“套房吧。”
套房不止一张床,到底用得上几张,也没人知道确切。
“麻烦出示下**。”
喻子期从钱包里抽出证件往前台一放,又扭身向她讨。颜予从包里翻找出来,递进他手里,手指不经意磨过他手掌,温度烫人。
她假意玩起手机,又随意往面前瞟,两张证件重叠在一处,叫人生出点别扭来。
时间已晚,没有多少入住的房客,手续不费时便办好。
两人进了电梯,喻子期把证件还给颜予,又抓着电梯里的扶手,看她时眼角微红:“我喝的有点多。”
“真情实感的感恩您,没让我醉在饭桌上。”颜予收好,笑问,“要醒酒吗?”
喻子期摇头拒绝。
他其实省略了后半句没说——
我喝的有点多,失控是大概率事件。
进了房,亮起灯,颜予四下打量。
套房做了功能的区隔,进门是能观院景的客厅,左边摆了吧台和办公桌椅,绕过电视墙的外间放了张床,再往里才是主卧。
她停在主卧门口,探头瞥了眼,便听尾随在身后的喻子期发问,似乎带了笑意:“不进去吗?”
她转身,倚住门框,扬眼看他,似是对他的挑衅不太满意:“你很急?”
喻子期确实酒意浓重,眼起了雾,整个人透着懒,他开始解袖扣:“一点都不急。”这么多年都等了,怎么会差在这一时半刻。
他又恢复成君子模样:“你用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