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室内虽燃着无尘无烟的浚烤炭,但许是哪一扇窗没关牢固,有丝丝凉意灌入。云峰侧卧在榻席之上,面对池方的疑惑不解,那湛蓝的眼睛如天色蒙尘般暗了下去。
“因为恨。”
“恨?”
见他面色愈加难看,池方也不再问下去。云峰侧卷着身子,瘦长的手臂抱着膝,就好像一个受伤的孩子。
雪下了一夜,清晨时分不过略略停了一小会儿,现在又飘洒起来,鹅毛似的雪片在风中慢慢落下,池方伸手去接,只是与肌肤相遇的瞬间,便化了开来。
抽回手,整条胳膊都已凉透。关紧窗子转过身,池方见云峰面色好了些,便缓缓起身拎起那一直泡在温水中的铜壶,其中姜黄酒温度正宜,味道不烈,还有些许甘甜,先前心中的慌乱震惊,在几杯酒下肚后,倒是真的消散的无影无踪了。
酒将尽,云峰放下酒杯,左手依着沉木茶几,似梦呓一般:“奇怪的是我才对,招仙楼一见知你并不喜我,还以为一别之后再难见面,没想到巧事如此之多,哈哈哈哈。”
一听到这儿,池方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凭借这两日的观察来看,云峰的实力应该在自己之上。说来,那一晚极可能云峰早他一步发现跟踪在他们身后的金宁儿。
再倒了一杯姜黄酒,池方只静静地看着云峰,说实话,眼前这人他有些琢磨不透。
若说只是为了报复金家,池方自然是不信的,虽说云峰方才感情流露真真,可他总感觉事情没这么简单……
“你接下来可有什么打算?”云峰率先开口,打破了两人相视无言的气氛。
“倒还没有,金家比我预想中还要厉害不少,我如今也不知该如何了。”
云峰咧嘴大笑:“可不是,金玉蝉的城府心机世上无双,金宁儿手段毒辣也是无人可及,金家正是依仗这两人才愈加如日中天,许多憎恶金家之人迟迟不敢动手也是畏惧这两人的缘故。”
闻言,池方只是笑笑并不接话,杯中酒尽,正是该他离开的时候。
正欲拜别,云峰突然拉住了他。
“你怕了?”
池方紧盯着他,见不到那一双碧蓝的眼睛里面藏了些什么,淡淡一笑:“你醉了。”
“我们还会再见面吗?”
“江湖浩远,四方皆空,有缘自会相见。”
冬雪在疾风中越下越大,遮天蔽日的气势送走了他。
回到成家,池方解开身上的大氅,房间内燃着炉子正暖和,边上还烤着栗子,池方捡起一个,着实烫手的很,慌放下捏紧了耳朵。
青儿手中端着一盆羊汤,笑吟吟地掀帘走进来:“今天早上刚宰杀的,新鲜的很,我放在火盆上给您热热。”
两人就这么坐在炉旁,手中夹着筷子,看着羊汤咕咕沸腾起来。
青儿为池方盛了一大碗:“这两日定是很辛苦吧。”
喝了一口烫舌的羊汤,一热流涌入,舒服的很,身子很快热了回来,一身的寒凉在这一碗浓浓的羊汤下肚之后都不见了踪影。
见他喝空,青儿见势又给他盛了半碗,夹了一块好大的羊肉。这羊肉炖的软烂,嫩而不腥,味道香得令人生津。
池方边吃边嗡嗡说道:“你也吃些,晚膳的时候,你肯定吃的不多。”
在成家这些个日子,池方也能看得出来青儿在这儿并不受待见,一个从小被家主捡回来的孩子在这样一个关系错综复杂的大家族中能有几人拿正眼看她?
青儿羞涩地笑了笑,也为自己盛了一块,“这羊肉炖的肥而不腻,在大雪的天气吃正合适。”
放下碗筷,青儿又连忙为池方倒了杯茶水解腻。
果然这吃饱以后,人就要犯起懒来,池方伸了个懒腰便趴在火盆旁不动弹了。青儿将盆边的栗子用筷子一颗颗捡到碗中,凉了会儿,拨开一个递到池方面前。
池方正要伸手去接,没想到青儿竟手腕一转将栗子塞进了自己的嘴巴,也不嫌烫得一口气吞得干净。
“舒服吗?”青儿轻轻问道。
听着那语气,池方就知道这宿无欢是又来了。
“你就不能让我安心一会?”池方坐在檀木八仙椅上,懒懒地说道。
青儿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将碗中的栗子一颗颗拨开,又从炉火边的布袋里拿出新的栗子放到边上,端着小碗吃起了起来。甜腻流油的栗子,正是最烫,也是最甜的时候,嘴里塞的满满的,生怕别人抢一样。
好容易将嘴里的栗子吃完,青儿灌了一口茶水,拍了拍胸脯顺了顺,这才舒服。
“今个儿死里逃生什么感觉?”青儿放下手中茶壶问道。
池方侧过头,似一只刚刚吃饱的懒猫,全身上下透着倦意,打了一个哈欠回答说:“这些天每每像走在刀刃上,我都觉得自己不能活了……”
“这不想活得都活下来了,什么世道啊。”
“可不是,”池方挑着嘴角,“我如今还不能死。”他勾着青儿的鼻子:“你说过我不能死在那群人手中不是。”
“你倒是记得。”青儿挑了挑眉毛,避开他的眼睛。
池方趴在椅子上,打量着青儿,左思右想还是开口:“你为何不亲自来见我,偏要用青儿的肉身,可会对她有损?”
青儿撇嘴不屑地说:“放心吧,放心吧,到底还是担心一个不相干的野丫头。我现在还不能随意以真身在人世晃悠,如今除了金家已经有别人盯上你了,日后你要更加小心。”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