参与人选在一轮又一轮的争吵中,堪堪卡在二十四个小时时被选出。十家媒体、一千名民众全程见证了一项项的调查。
在技术发达的当下,所谓的目击是最弱的定罪证据,调查更多依赖对相关人员的脑活动研究。
只是......
事情没有按想像中的发展。
在智能脑部活动监控成像,类似读取记忆的前提下,她对踏入每一个事发地,都没有相对应的调动记忆区应激反应,就像第一次踏足一样。
反反复复的颠三倒四的问询,没有自相矛盾的出入,同样,对于深度催眠控制,所有的问题只指向一个答案,没有,不知道。
仪器、药物、甚至环境,都是经他们检测过认定无干扰、有效,然后在眼皮子底下接续测试的。
难道真的不是同一个人?还是,她本身患有记忆障碍,无法唤醒这一部分记忆?
后者的推断一时甚嚣尘上。因为对大脑皮层柱扫描显示,的确存在特征不明确的萎缩体。然反复验证结果是,在事发时间点,她对所处地方有清晰的记忆成像,显示始终宅在同一个地点。
且有证人,证人同样现身作了上述测试,提供其不在场证明。
无罪的结论,慢慢开始成形。尽管舆论上各种观点依旧层出不穷,在“有罪”“无罪”之间满天飞,一一列举疑点譬如全部证人均出自星盟自家人,譬如案发时为何没第一时间出现,譬如凑巧的意外,譬如问询过程刻意模糊了活动细节等等。
当心里种了怀疑的种子,不能每一样得到合理解释时,阴谋论就占了上风,特别对于当初最坚持的、在广场上抗议了一个月方得以如愿参与调查的民众来说,心头更是意难平。是以,在最后一次问询中,要求按他们列举的疑点进行问话遭到拒绝时,冲突在双方间突然爆发。
镜头如实地记录了这一次冲突。
最后定格在有人抢过枪械,连开数枪,击中正受药物影响处于深度沉睡中的人。
当场死亡。
冲突在一片惊愕中结束。
多日前,那人平静出口的话,如魔音一样缭绕在众人耳里,“你们拒绝暴力,但你们正在成为暴力的推手。”
人似乎总对死亡的人特别宽容。
一夜之间,舆论风向大转,聚焦在“谁参与了谋杀”这一广泛论题上。
而调查结论,正式定为,无罪。
......
“真冲动啊。”安瑟清醒的第一刻,叹。按原计划,其实是要单独找个机会制造事故死亡的。结果......诶。
弗格拧眉看她,“要不是有我在,你早死了。”
“嗯啊。”安瑟爬起来习惯性地给了一拥抱,“见到你真好。”
好几秒没放开。弗格不由得抬手轻抚一下,语气放缓,“怕了?”
“不是,就是,好像有点难受。”闷闷的声音传出,“你让我占占便宜呗。”
“......我看你挺好的。”
“不好。我都死了。”
“你可以想想,即便身份换了,我们的是你的,你的依旧是你的,加起来,是不是赚了?”
哎?安瑟放开手,退步抬头,囧囧有神,“我是计较这个嘛?”
“私以为是的。”
“......”
你把话谈死了。
弗格看她思维清晰,没什么后遗症,续道,“躺回去继续?顺便当休息。”
安瑟闻言抬手摸摸自个儿脸蛋,“总感觉哪里怪怪的。”
“这还没开始动,哪里怪。”
“......我们以后还能聊到一块么,能不能配合一些。”
看着边吐槽边乖乖爬回去的人,弗格重新打开上方的医疗辅助系统,“过了今天,没谁能再轻易复制你的样子了。”
亲密的人知道新形象,不亲密的知晓人已死,这是死遁的真正要义,再出现冒牌只会加倍澄清以前的事非其所为。否则,现在即便摆脱了麻烦,日后还得随时踏入循环的无解怪圈。
安瑟听着笑,“我忽然想到一个好玩事儿。”
“嗯?”
“要是每个人提前嚓嚓地换一张脸,那些东西还能骗得了谁啊。”
她本只是想随口开个玩笑,然话落后,自己倒率先怔然了一下,轻喃,“或许,真能试试。”
不是换脸那么夸张,但,作一处显眼的身份标记,应该,是可以办得到的。起码,在出现的一瞬,能立刻分辨出来。
她想起出事前方呆过的阴暗城,想起里面穿行的形形色色的有着鲜明特色的改造人。在那儿蹦跶的时候,她就应该想到。
这星际,该没有比阴暗城更安全的地儿了。
......
让城,西外区林东21号。
“小姐,你该吃饭了。”管家微弯着腰,温柔地劝道。从学院休学回来后,眼前人已闷声不响地窝在家里两个月了。
不外出,不会友,连话也一反常态的不多。
“先摆着,等会。”莫小莉没抬头,手指依旧飞快地屏幕上轻点着。
管家顺着屏幕瞧去,见她正忿忿地在某评论区底下声讨着,“你们这群傻逼,站在道德制高点的善恶不分的愚蠢人类,我祝你们在某天恐惧地被自己宰掉。”
管家:“......”
正想着,门外响起轻微的动静,同一时间安全系统从中央投影出访客样貌。莫小莉刹那一阵风地蹿了出去。
黑发棕眸,陌生的脸孔挂着只依稀有着熟悉弧度的笑意。
安瑟在半道见着刹停的人影,没有停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