命令下达。
慢慢的,昏暗夜色、明灭灯光里仅听得轻轻吹来的风声,偶尔飘过的说话声,嗒嗒的脚步声。
所有的一切,在安瑟专注的精神里,被无限放大,即便隔着朦胧的浓重白雾,她也瞧得见远处叶尖在微微颤动的细幅度。
基因升阶后所附带的入微观察力,在这刻,真切地发挥着作用。
然后,是影子。
她不可错辨地看到了掠过的影子,头躯干四肢短促的警报在整个营地里刹那拉响,一阵急促声中,夺目的亮光大盛。
照亮了入侵的影子。
是人吗?
安瑟闻到飘至的血腥味道时,也看清了入侵者们的外貌形态。
她的心,狠狠地颤了一下。她不知道,这些怪异的畸形体,还能不能称之为,人。
歪扭的五官四肢,长满异物的身体,在触及亮光的一霎停滞了半拍,接着便挥动着武器冲了上来,狰狞暴戾,瞳孔里闪着疯狂的眸光。
他们身上的衣服,尽管大多破烂肮脏,但依然能不费气力地辨认、拼接出,原来熟悉的原样。
以黑红色为主色的,联合舰队的战服,防护服。
营地内不少人被眼前情景给镇住了。直到一把沉着清冷的女声透过扩音器传至每一个角落,“所有人听令,杀!”
杀!
铿锵的,毫不犹豫的命令瞬间驱散了惊疑不定的猜想,他们下意识的迈开步伐,加入了最外围防线的阵容。
先前的寂静彻底被吼叫、碰撞、短促交接的对击声所取代,雾气夹裹着血腥气依旧甚为浓郁。
安瑟身形不动地静站在高处,评估着下面战况。
来者们人数大致在两三百,没见着继续出现的人影。战力,暂时来说,己方稳稳地占着上风。
且,这些人,许是基于身体原因,即表现得再凶悍,再狰狞,行动间都带着一丝微不可见的迟缓的不协调,这在同等实力的对战间,足以致命。
她这儿的人,没有一个是低于三阶的,卡在了准入门槛。
对面人数在肉眼可见的减少。
终于,在估算着剩下的零星二三十处残留时,安瑟跳下地面,往某个方向疾速跑去,拦下了即将穿透刺上的一击。
那人惊了一下,潜意识再行反击时,挥出去的刃身在触及中途突然横插一脚的人时急急停下,“队长。”
“将他锁起来。”
“是。”
整个营地内外,再次恢复了表面平静。只有还在拖动、堆放的尸体,和混合着雾气的经久不散的血腥味,在提醒着所有人,刚刚经历了什么。
特别是,厮杀过去,意识回归后。
对方的样貌细节,如置于放大镜下,纤毫毕现的展现在了每个人的视线内,印在了脑海里。
这些是,比他们更早进入的,舰队成员吧。
现在是什么模样?没有一个完整的,看去正常的人。骨头似扭曲变形,艳丽的藻藓鳞叶花枝,从皮肤下透出生长,严重的,甚至取代了部分原生骨骼肢体,令人毛骨悚然。
没人知道这该叫什么。
畸形?混合异形?杂种?
白天的景象,和当下的情形,混合于一起,许多人,情不自禁地摸了摸自个身体皮肤,脸上带着久久退不去的惊、慌、疑,和茫然。
熊熊烈火卷起,将堆放起来的尸体顷刻席卷,间或发出呲呲爆裂声。
炽热火光映衬着安瑟的脸色,深沉冷峻。
半晌后,她转身往铐锁着活口的临时研究室步去。
三人被严严实实地从上到下用防暴锁链捆绑着,嘴巴也被塞上了软体物,挣扎不了,亦开口不得。
安瑟没看他们,第一时间瞧向或站或坐的聚集在一起的相关人员。每人的脸色,比起外面的人,难看程度不遑多让。
她的心,直直下沉到底。
扫视一圈,最后,琼在定定的对视中点头,一字字缓慢道,“我们初步判断,这里存在着某种不知名的特定波长、特殊辐射或化学成分,在改写着这里,即覆盖范围内的所有目标基因。”
“改写?”安瑟偏头,重复着。
“可考虑is诱导生成,诱导已分化体细胞产生诱导干细胞,通过改写基因使其分化成其它种类细胞,从而使物种形态发生多样性变化。”
沉默了几秒。
“那他们,会死吗。”
“如果改写在持续,那最终”琼说到这,到底没继续说下去。死是必然的,这点所有人都能推测到。
关键是,他们的命运,似乎在预兆着己方接下的命运,
在示意下,第一个人嘴里堵着的软体物被抽掉。安瑟沉吟着刚要问话,就听得嘶哑的声音道,“没用的,你们所有人,到头来,都一样,哈哈,都一样,听到没。还不如舍身出来,祈求宽恕。我,等我回去回去”
安瑟看着他一会癫狂一会哀思的模样,思索着语无伦次的说话里,所要表达的意思。
冷沉的神色微缓,轻声道,“你是谁?哪个编队,姓名?”
一张脸在问话下,癫狂哀思渐变困惑,“谁?我,我是对,我叫”他想着,一点点露出挣扎之色,“我叫,等等,我想想,明明该想到”
“没关系。”安瑟及时制止,再问,“你刚说,你想回去?我有什么能帮到你的?”
他一双眼珠子定定看过来,“我们要祈求宽恕,这样神,神迹出现,就能回去了。你们这里,这里得毁掉”
“你见过,神?”
摇头,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