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可笑。”萧锦棠还未说话,便听得穆太后冷笑一声后道:“楚卿何出此言?奴才们该做的就是讨主子欢心。这讨不了主子欢心的还反倒给主子添堵的奴才跟咬了主人的狗没区别!这宫里不养没用的人!”
“再者,陛下为天下万事万物万民之主,是天子更是万民之父!为何谓依fǎ_lùn处?陛下的旨意,便是上天的旨意,便是法度!”
萧锦棠不动声色的瞥了眼站在身侧的太后,心知太后是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又想叫自己留淑乐一命。台下是死谏之臣,身侧是大权在握可垂帘听政的太后,萧锦棠心下犹疑,可这等犹疑却在楚麟城眼里变成了这位少年是个听不进话的主儿。他今日才初入宫廷,哪里又知道皇帝与太后之间的弯弯绕绕?
见萧锦棠似无动于衷,楚麟城只觉胸中一阵憋闷,一句话脱口而出不似谏诫倒似怒吼。
“臣只知,天子犯法,当与庶民同罪!草菅人命,无视法度,何不是罪?!”
此话一出,连那些抽噎啜泣的宫人都不禁噤了声。穆太后亦被这一声怒吼吓了一跳,她倒是没想到楚麟城是如此狂妄。胆敢在太后皇帝跟前怒吼也就罢了,但这草菅人命四个字就是给萧锦棠扣上了暴君的帽子。
当着皇帝的面说他是暴君,这楚麟城倒真是胆大包天!
穆太后深吸一口气,心里正琢磨是叫人将楚麟城拿下还是如何之时,却不想身侧的萧锦棠忽的笑出了声儿。众人惊疑不定的看着这位喜怒无常性情乖戾的皇帝,心道莫不是萧锦棠还敢对镇国公之子下手?
萧锦棠略略扫了一眼身侧的奴仆,转身抬脚便往戏兽场里走去。福禄站在一旁正欲劝诫陛下戏兽场里又是污秽又是血气去了不吉利,可话还没说出口,便见萧锦棠脚步如飞,三两下走到楚麟城跟前。
楚麟城见着萧锦棠于自己跟前站定,他头一次离萧锦棠这么近。来人似裹着一层霜风雪意,楚麟城只觉身前之人仿佛骤然变了,那个在御书房里的精致如人偶一般无甚生气的少年此时孤冽似刀,他本潋滟明净如春日湖泊的瞳里仿佛藏着一刃寒芒。见楚麟城毫不畏惧的仰视着自己,萧锦棠微微敛下眸,像是想透过楚麟城漆黑的瞳望进他心底。
楚麟城忽的有些不知如何面对萧锦棠的目光,少年的目光比朔北的风雪更加凛冽,像极了一头正在猎食的狼。楚麟城这才意识到自己可能从未真正了解过萧锦棠。可来不及细想,他只见眼前少年唇角微翘,转瞬之间他扬手便是一耳光打在了自己脸上!
这一巴掌打的真可谓是快准狠,楚麟城是怎么也没想到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少年出手竟是那么的快,快到自己眼前似晃过一线残影,还未来得及躲避便落在了脸上。
那清脆响亮的一巴掌似打在了在场每个人的脊梁上,除太后外所有人齐齐跪下,山呼陛下息怒。
楚麟城愤然起身,他身后跪着的少女蓦地伸手拉住了他的衣摆。楚麟城回头看向楚清和才勉力遏制住自己欲拔剑的手。
若是自己拔剑,那便是刺驾,便是弑君之罪。楚氏五百年的忠义,不过于他愤而拔剑的一瞬灰飞烟灭。
“楚卿,那你说,孤当何罪?!”萧锦棠似没感受到楚麟城的怒意一般,他负手昂首,脊背挺的笔直的望着眼前的青年。他碧绿的瞳不再如春水潋滟,而是如封冻冰湖一般寒冽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