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言一出,重臣们亦不知如何接话,普天之下,九五至尊,谁敢说皇帝即将驾崩这种话?
就在此时,兰卿睿却叩头道:“陛下千秋鼎盛,怎能轻易怀疑龙体安泰?只是现下太子遇刺不治,东宫之位空缺。国不能一日无君,也不可一日无储君。”
“若无储君,怎能定四海,安人心?想必陛下此次深夜召臣等入殿议事,定是心忧家国,难断立谁为储安国安民。”
兰卿睿顿了顿,余下众臣反应过来,齐齐跪拜:“臣等自当为君分忧。”
兰卿睿这一席话说的天衣无缝。皇帝闻言,不由得低低笑了声。
“那依兰卿之言,那现下谁最有资格入主东宫?”
兰卿睿这次却被皇帝堵上了——
他方才一席话就像是踢皮球,面上讨好了圣上,却又把问题不动声色的踢回给圣上自己做决断。立谁为储不是他们做臣下能妄议的事,可先下眼见着皇帝快撑不住了,他能举荐谁?
现下谁有资格被立为储君?
当年夺嫡,萧锦辉对其兄弟毫不留情斩草除根,他现在哪里去扶人上位?
兰卿睿思虑万分,现下说错半个字都对前朝有天翻地覆的影响。太清殿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没人敢于现在妄论立储。可跪于兰卿睿身后的穆钰却忽的开口:
“启禀陛下,曾时诸皇子因不贤为太子殿下所废为庶人,自当无德入主东宫。依臣拙见,储君当是择贤而立,现下臣有一人选,却不知陛下圣断如何。”
兰卿睿闻言,心中暗道不妙。
穆钰素来与齐王交好,现下定是要举荐齐王登基。若是齐王登基,兰家便再无能力插手后宫。且齐王能力才华出众,绝不会如现在这位皇帝一般做个甩手掌柜。他更不可能如同娃娃皇帝,任凭朝臣把持。
若真的齐王上位,那现下朝局势力必将会重新划分,届时穆家真就叫一手遮天。
皇帝瞄了眼穆钰,缓缓道:“穆卿请讲。”
穆钰对皇帝再度一拜,沉肃道:“臣下认为,齐王萧厉煜品德出众,所治辖之处风调雨顺,百姓和乐衣食无忧。现下应择贤而立,应此臣举荐齐王。”
皇帝抬手揉了揉眉心,瞌上眼后忽的笑了笑:“齐王啊他是个有才华的。”
福禄见皇帝疲乏不堪,忙递上参茶给皇帝提气润喉。兰卿睿狠狠的看了眼跪在自己身后的穆钰,却瞥见了同样在看着穆钰的沈言夏。
入殿之前沈言夏拉住自己说的话忽的炸开在兰卿睿的心底。他忽的起身对皇帝施一大礼:“陛下,臣以为冠军侯之言有所偏差。”
皇帝低头呷了口福禄端着的参茶,微微抬手示意兰卿睿继续接着讲。
“古往今来,皆是嫡长子继承。若是无嫡,则为长子继承。现下虽诸皇子不贤无德为储君,可皇帝并不是无嗣!”
“齐王再有才华,亦是皇室旁系,乃为臣。现下陛下有直系继承人,为何不依祖制,立九殿下为储君?”
兰卿睿此言一出,四座皆惊。唯定国大长公主同安国公楚凌云对视一眼,气定神闲。
萧锦棠闻言,心头蓦地漏跳一拍,他看向定国大长公主,见之不动神色甚至唇角不经意微微一翘,只觉背后冷汗涔涔。
一切看似都是这么巧合。定国大长公主面下退隐不问朝堂之事。可眼睛却一直盯着太清殿和东宫从未懈怠。自己默默无名于深宫,可从太子遇刺开始她便联合楚家预备立自己为太子。可见其城府计谋。更令人惊惧的是她的行动力,萧锦棠根本不敢想,她是否随时都做好了今日的准备。
萧锦棠毕竟生的晚了,他对定国大长公主的印象仅限于曾听宫人口耳相传的事迹和她那显赫荣耀的尊号。他不知道的是早在几十年前流传于大周市井的顺口溜:“定国公主,铁腕执断;锦衣沈侯,谋事于前。”
一切看似冥冥注定。兰卿睿举荐于他,乍看突然,但旋即一想便知,兰卿睿为权臣,自是不愿放权。
太子妃兰芝华便是他安插在萧锦辉身边的棋子,若是齐王即位,兰家必定会被穆家夺权。
兰卿睿需要的是一个他可以控制的傀儡,就像自己,因长居深宫,朝中无人,届时他便可大权独揽,美其名曰皇帝年幼,为皇帝分忧。
当真老谋深算!
萧锦棠见皇帝的目光又瞄回了自己身上,心里暗暗思衬片刻,忽的跪道:“父皇,儿臣自知不如齐王叔,还请父皇三思。”
皇帝沉默不言,半晌后,他忽的咳嗽了起来,福禄见状,立刻拿着白绸巾替皇帝擦拭。
萧锦棠注意到,那白绸缎上尽是星星点点的血迹。
“罢了,你们先下去罢。寡人乏了,先休息一会儿。锦棠留下随侍。”
他说着顿了顿,看向了站在一旁的福禄:“你也下去。”
福禄深深看了皇帝一眼,随众臣一起对皇帝再度叩拜后退出了寝殿。兰卿睿临走时深深的看了眼萧锦棠,眼中情绪不明。
待到众臣走后,皇帝软倒在龙榻之上,连软枕都撑不住皇帝倾颓的身体。萧锦棠正欲去拿了参茶给皇帝喂水,见皇帝软倒在榻忙转身欲扶。却见皇帝眼神异常清明:
“锦棠,对刚刚的事,你怎么看?”
萧锦棠心中一惊,正欲下跪,手却不敢松,将皇帝扶稳了才跪道:“儿臣不敢妄言,只是儿臣认为,穆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