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强常挂嘴边的,说自己就是个粗人。粗人有粗人的办法。他说,对付挖挖匠,还得讲兵法——“兵者,诡道也。”“堡垒总是从内部攻破的”。x的,要不记得这几句,两年军校就白上了。
他的所谓“内部”,来源于古玩圈的人脉。那些玩收藏的朋友,被他开发成了线人。他对蓝守玉说,你的眼力最好,要不你也帮弄点情报……当然遭到了拒绝,至少在此刻之前,他对文强搞的那套,仍持某种怀疑。
文强却高兴地说,太有心得了。文强的心得,受蓝守玉“羊粪理论”启发。蓝守玉说,哪天,市场上忽然出现疑似文物,就不要掉以轻心了。要顺藤摸瓜。
比如眼前这堆羊粪。
顺粪摸羊。
可惜,越美好的,越易让人绝望。找不到羊,这一桌子的羊粪就没有意义。羊粪很臭,搞不好羊主人没找到,把自己臭一身。羊粪是过程,羊头是目的。
“羊头找到,就立下大功了。”蓝守玉说。
“就这破观音,还是男儿身,把专案组整惨了,省厅挂牌督办,市局重点过问,一百来天,没合过眼。”文强像在自我表功。
蓝守玉忍不住想笑:“不就个佛头么,看把人民公仆累的,我要是上司,一定会犒劳阁下的。”
“可惜你不是。要不然估计得吃三天大肉,喝三天大酒了。”文强悻悻地说道。
“别拉着个脸好不,人家还以为我欠你们公安局好多人情?要替你打广告不,拍个图朋友圈推一下?”蓝守玉拿出手机,似要真拍的架势。
文强拦了:“别,别,别……等东西离开专案组了,你咋拍都跟我没关系。”
“离开?你文大副局长想转移国宝?”蓝守玉一脸坏笑。
文强回道:“啥国宝?办了几年案,文管所都烦了。说办案越多,他们越麻烦,坛坛罐罐堆了一大屋,省里来专家要么说东西有疑问,要不就说普。害得他们七上八下,文保经费倒贴不说,天天担心闪失。文管所那头也就算了,最多讨点埋怨。兄弟伙总不能一天到晚白忙吧。群众来个举报,出警不?偏偏这种案子,瞎子点灯白费蜡,好不容易拿回来点啥,文管所还没句暖心的。兄弟伙有多辛苦晓得不?年初局里端盘子,专案组不过一二十万,打发讨口子呢。出几个现场估计就没剩下几个毛毛了。就像佛头案,前后跑了两个省会十多个二级城市,数十个古玩市场。交通费,电话费贴了一大堆不说,兄弟伙还天天泡面对付。”
蓝守玉开玩笑说,瞧你副卖穷相,演小品吗?文强说,还别说,一上台,我这张苦瓜脸就值钱了。蓝守玉说,是呀,一拧能出水来,带深色的那种,根本不用酝酿。
文强也自嘲道,你说我的脸黑嘛。蓝守玉笑道,哪是黑呢,这叫男人味吧。文强说,那倒是,不过蓝老板的小白脸,更和中年妇女的口味。
真不愧屏羌警界一张嘴。蓝守玉见文强贫嘴,也心照不宣了:“那就别绕弯子,不说羊头,说羊粪?”蓝守玉对羊头不感兴趣,那些东西别看没啥,在文物专家和公安的眼里,可是重要的案物。很多挖挖匠和倒腾古玩的,就栽在上面。
“羊头过两天才通报文管所和有关媒体。到时候,你看报纸。”说到羊头,文强有些眉飞色舞了。羊头是他即将要摆上台面的政绩。但是,蓝守玉明白,文强找他来,羊头不过一张面具。
他们的默契,指向了羊粪。
蓝守玉问:“那,就说羊粪?”
“我喜欢快刀斩乱麻。”文强挺爽快。
“就一堆垃圾。”蓝守玉没有动那些东西。心思一进门就已有数。他一眼就看到羊粪堆里掺杂了一件耀眼的粪蛋。
神秘的宝贝,即将登场。雨余天欢迎大家一起来见证一场惊心动魄的邂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