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将军失踪许久,风州那边压不下消息,已经由人写折子送到了朝中。翌日朝时,姜玘站在大殿上首,文武百官分列两侧,有人提了此事,太子只简单地说了句“查”,便没有下文。

此刻,整个朝堂上下皆是一番难言的诡秘沉寂,谁也不愿打破这平静,因为都知道平静之下是惊涛骇浪,不如有个一时安稳,明哲保身。

只有御史台有几个不知死活的言官,仍抓着风州的事情不放,有人说古将玉大罪不可轻饶,虽然她已死,但是雪苍骑万万不可放过。有人说曲将军失踪地蹊跷,应该细查。还有人说古姜玉之死疑点颇多,或许有奸人陷害,应该彻查云云。

但无论是说什么,都被打太极似地绕了回去,没人愿意理会这些不懂看形势的言官,姜玘立在殿上,多说就是找死。

有人眼尖,发现上朝的人中少了一个,他伸手扯了扯身边同僚的袖子,那人微微偏头一看,也是一惊,又不动声色地扯了扯另一个人的袖子。

姜玘如今监国势大,虽自开国皇帝之时便有无形中的规矩,储副之位,不当交外事,涉国政,可如今这局势……

满朝惶惶不安,姜玘尽收眼底,唇角泛出的笑意冰冷。

不久,有人急急忙忙入殿,匍匐在地上,惊骇道:“禀殿下!兵部给事中在府中自缢!臣等发现的时候,身子已经凉了……”

满朝哗然!

兵部给事中曾是古将玉的人,前几日上奏言辞激烈了些,后来遭到御史弹劾,当着文武百官被一一细数五大罪,随即又被姜玘勒令在家里思过,为何突然就死了?

姜玘没有什么多余的表情,也没什么动作,只下令安葬,随即下朝回宫。

堪堪换了朝服,内阁文华殿大学士文承时已在殿外等候许久,姜玘抬脚跨出大殿,身边有个面生的內侍,因是新调来的,不知太子脾性,巴望着在权贵跟前弄个眼熟,便上前赔笑道:“奴才恭喜殿下,又顺利铲除古将玉一余党。”

姜玘站定,回首冷冷看他,目光凌厉如刀,看得他浑身一抖,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奴、奴才多嘴!奴才该死!”

姜玘不发一言,大步出去。

司礼监掌印太监曹恭眼皮子一跳,冷冷道:“没有眼见的东西,太子殿下跟前也是你能说话的?把他给咱家拖下去,杖三十!”

立即有人上前,那人惶恐地跪下求饶,仍被拖了出去。

文承时看完全程,收回目光,摇头轻叹道:“如今是连一个小小的內侍也知道这些了。”

姜玘道:“满城风雨,皆欲看孤怎么摔得更惨。”

文承时不言,待二人一前一后迈入云汲殿,太子入阁更衣,换下一身轻便的玄色常服,才出来向老师一礼,文承时见四周宫人悉数退下,才一指角落的小木箱,道:“殿下初监国,以储君之位执掌大权,然今上龙体康健,殿下切记小心行事,万万不可锋芒过盛。”

太子打开箱子,随手翻了翻其中一张奏折,便淡笑道:“无此祸心,奈何黄袍加身。”

文承时当即变色呵斥道:“殿下说话,谨记四周耳目众多,如此逆言,臣不敢听,也不忍听。”

太子见他变色,心中不以为杵,面上却恭谨道:“栖知错,老师莫放在心上,如今大势如何,学生到底不糊涂,如今古党尽灭,孤表面上已至权势之巅,殊不知黄雀在后。今朝野上下人人欲与古氏撇清干系,再向孤投诚,孤若当真借此扩充羽翼,便正中他人下怀,届时与陛下上下猜忌,孤既为臣,又为君,如此一来,便处于两难之境。”

文承时叹息道:“殿下一向聪颖,臣和中宫娘娘向来不必操心。只是薛党这几日没有动作,臣猜想,他们是打算等待时机,储副把持朝政,明斗则伤,不如把握好陛下这条路。”他停下脚步,转身面向姜玘,蹙紧了眉头,额上出现三道浅浅的皱纹,“栖儿,风州之事,恐怕有变,古氏生性狡诈,极有可能留有后手,加之局势复杂,我朝与烨胡的仗打了太久,早年有你监军督战,后来有古将玉独揽二州兵事,京城鞭长莫及,风州的情况仍是不明。况且自前年起,我朝赋税便增了一成,征兵之数亦有增无减,长此以往,已有民怨……”

姜玘扬起下巴,露出雪白貂裘下白皙细腻的一段颈,轻笑道:“老师不必担心,孤已经派人暗中护送路方孝,就算路大人出了事,孤手上也还有足够的筹码。”

文承时点头,他看着姜玘长大,心知这位储君的手腕已不需要任何指点,就算是朝中那些老谋深算的老滑头,也未必赶得上这个后生,当下也不必再细问。

过了不久,姜玘和文承时来到内阁,先后迈步而入,内阁其余三位大学士刚到不久,见姜玘皆起身行礼,姜玘径直走到主位坐下,右手闲闲搁在案几上,抬起一杯茶轻抿一口,不急不缓道:“孤最近听说了一件有趣的事。”

他微微一笑,眸光一转,口气冷下去,“路方孝已达风州,骁北军主帅薛骞尽地主之谊,送了他一份惊天动地的绝世大礼。”随着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地一搁茶盏,瓷杯与桌面发出清脆的巨响,阁内几人被唬得心头一跳,袖中手抖了三抖。

“抱歉,孤方才有些失控。”姜玘收回手,拢了拢袖子,语气又变得温柔,轻轻道:“想必在座诸位已经看过奏折,孤认为,路大人在折子上写的还不太详细,不如,孤来把这件事的详细过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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