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小小两进, 在豪宅庭院林立的汴京,算不得什么, 但因着是官家赏赐下来的, 倒比周围的宅子体面了不少,
陈老太住在第二进的正房旁边的侧室里, 正房留作大厅,是她待客的地方,虽然她并无什么客人,可是刘妈妈说了,汴京城中贵人家里的老太太, 都有这样的排场。陈老太一想到自己已经能和京中的官太太、诰命夫人一般, 心里就跟吃了蜜一样甜。
刘妈妈是陈老太买的新仆人,初始, 那宋宝宁呼奴使婢,在西厢住着,万事有人伺候,陈老太只觉得这个儿媳妇威风不已, 偷偷看到宋宝宁连洗个脸都有四个丫鬟侍奉,一个取了柔软的面巾蘸水给宋宝宁擦拭, 一个捧了雪白的面巾在旁边候着等着擦干宋宝宁脸上的水珠, 一个双手拿了铜制的雕花耙镜候着,一个扶着宋宝宁在梳妆台前坐下开始给她敷香粉胰子, 端的是好大的场面。
陈老太偷看后啧啧称奇:怪道戏文里说娇养的小姐十指不沾阳春水。
想到自己万事都要亲力亲为, 不由得非常生气, 再转念一想,哼,再十指不沾阳春水,还不是要给我当儿媳妇晨昏定省侍奉我茶饭。眼珠子骨碌一转,何不把媳妇的那些个丫鬟都给自己要过来。
心中盘算好了对策,陈老太不慌不忙的回了自己的正房。等到晚上儿子过来请安时,陈老太就哭唧唧骂儿媳不孝:“哪有自己呼奴使婢却让婆母连口热茶都要自己倒的儿媳妇?”
陈方晟暗暗汗颜,宋宝宁嫁妆丰厚,搬离太师府时宋太师心中舍不得女儿又偷偷给了些资财,自己怎么好意思说宋宝宁?再者,如今自己的升迁还指着宋太师提携,怎么可能和宋宝宁翻脸?
于是老神在在,任由陈老太呼天抢地。
陈老太看陈方晟油盐不进,第二天就寻了个由头,又是让宋宝宁早早儿来给她请安,又要吃宋宝宁亲手做的饭菜,宋宝宁使唤丫鬟做了饭端过来,陈老太却还要宋宝宁站着侍奉她用餐,给她布菜,这样一天折腾下来,待到宋宝宁自己回西厢时,忍不住抱怨:“婆母这可是发了疯一样折腾我,难道我比不上那个又老又丑的黄脸婆。”
曹嬷嬷忙打发小丫鬟们出去,又示意宋宝宁身边的靛儿去外面守着以防别人进来,方才低声对宋宝宁说:“夫人慎言,如今府里地方狭窄,小心隔墙有耳。”
她说到这个,宋宝宁心中更是烦闷:“这破地方又窄又小,连咱家下人住的都比不上。也就那乡下出来的婆娘,当是什么宝地呢。”她想到东厢住着的宋夫人,言语越发刻薄起来。
曹嬷嬷耐心劝导她:“夫人,如今若是还心向着老爷,就只能安心过日子了,要是官家不知道此事,老太爷还能做主主持和离,可如今官家知道,又赐为平妻,那便是天上下刀子也只能忍住了。”
“再者,我看那个老夫人市井模样,鼠目寸光,又贪图小便宜,这样的人,只要示之以利,不愁她不动心。”
曹嬷嬷说了这话,就带了些干果茶点,让宋宝宁带着去给老夫人赔礼,她又是个机灵的,一口一个“老夫人”的去侍奉着陈老太欢心,三下五除二就听懂了陈老太的心病所在,当天就禀告了宋宝宁。
宋宝宁大喜:“若是钱能解决的事情,都好办。”
曹嬷嬷哭笑不得:“夫人在深闺中不知这些市井之人的可恶难缠,您若是给她买了丫鬟,她又觉得你怎么这么多钱,下回还有什么花钱的去处,又来寻你,次数多了,你的付出她就当做理所当然了。”
宋宝宁迟疑:“那应当如何是好?婆母想要几个丫鬟,我们若是不买,难道由着她指桑骂槐的磋磨我?”
曹嬷嬷附耳在宋宝宁身边低语了一番。
翌日,陈方晟下衙的时候,宋宝宁在陈方晟身边垂首,柔声说道:“夫君,婆母身边没有丫鬟伺候,我想给婆母买几个丫鬟使唤,可又怕婆母性子要强不收,能否借着夫君的名头送过去?”
陈方晟这些日子里都是歇在荣娇娘那里,娇娘虽然不及宋宝宁年轻貌美,但是胜在性子和顺,毫不骄纵,又是久别,对比宋宝宁的飞扬跋扈动辄太师府里动辄如何如何的态度,陈方晟真是更愿意在荣娇娘那里。
看着宋宝宁突然性情大变,还知道体恤母亲,陈方晟瞬间心情大好,满面得色说道:“甚好甚好,难得你有孝敬母亲的心。”
宋宝宁看着陈方晟的样子,心中暗想,上次那个陈家二姑娘怎么说来着,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曹嬷嬷却比宋宝宁更上心,从太师府选了一位寡妇,刘妈妈。刘妈妈本来是宋宝宁娘亲的贴身大丫鬟,宋宝宁娘亲去世后,她便嫁给了宋府的一位管事,管事去世后她一直守寡在家,如今听得夫人的骨血受了委屈,早就按捺不住要出手,听得曹嬷嬷说有这么好的机会,收拾了行李就动身来了陈府。
她果然手段了得,去了陈老太身边,恭维拍马,把个陈老太糊得眉开眼笑,一天天的,离不了了刘妈妈,刘妈妈又不动声色挑拨她和荣娇娘之间的关系,那陈老太,便是看着荣娇娘都觉得不顺眼了,倒是越来越喜欢宋宝宁。
荣娇娘的日子越发不好过了,婆母磋磨,宋宝宁争风吃醋,看陈方晟歇在她这边就摔摔打打,阖府的小丫鬟和婆子都是宋宝宁的陪嫁,她就连厨间去拿碗热水都有丫鬟冷嘲热讽,虽则陈方晟给她买了两个小丫鬟,但那两个小丫鬟没过多久就被宋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