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夷光一宿没睡,辗转反侧,终是在天亮的时候服下了药,药丸在齿间散开,带着苦涩。她眼中涌上一层晶莹,若是三叔,定会体贴的在外裹上一层糖汁儿。
脑子很乱,四肢却是渐渐的没了知觉,她能感觉到时间在流逝,素锦进来了两次,第三次进来的时候,终于觉得不对,走近晃了晃穆夷光:“娘娘?”
穆夷光一动不动,素锦探上她的脸颊,竟是冰冷的,素锦瞬间脸色铁青:“娘娘,娘娘。”然后叫着冲了出去。
不一会儿,穆夷光能感觉到有人来到了身边,应该是个太医,为自己诊了诊脉,有丝惊慌道:“快通知皇上,娘娘,娘娘,仙逝了。”
而后四周便是乱哄哄的,溪舞宫的所有人都乱了套,穆夷光暗自高兴,北冥翦来看了她,陈陈叹了口气后便是走了。
没多久来了一些人将她放进了棺材里,穆夷光就这样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周遭一片寂静,虽是看不见却能感受到狭小的空间,她对这绝对的黑暗和绝对的安静,竟是生了恐惧。
这黑黢黢的一片让她想起幼时失明的日子,竟是无声的觉得难受起来。
推开棺材的声音,一双纤细的手抚上她的脸:“夷光。”
是小妖,她声音带着哭腔:“你怎么会,在我出嫁的时候,就,就这样走了。”
:“公主殿下,您不能来这里啊,您快要出嫁了,来这灵堂不吉利。”旁边的老嬷嬷一阵担心。
:“对啊,公主殿下,快走罢。”
:“夷光,当年,是我给父亲出的主意,让你嫁过来,永远困住你,而我,而我也能如愿。”
:“夷光,是我对不起你,明明,我们是朋友的,我却因为嫉妒他对你好,想把你永远从他身边带走,我那时,那时并不知道,并不知道你和他的关系,我,我……”北冥边妖泣不成声,虽是功于心计,但她也曾真心的待过夷光。
:“公主殿下,走吧,人死不能复生。”
棺材又被扣上。
过了一两个时辰,外面只剩下素锦断断续续的哭声,过一会儿,哭声也没了,想必那丫头已经睡着了。
穆夷光却是怎么也睡不着,无边的恐惧围绕着她,她只觉得自己在濒死的边缘徘徊,而棺材却是又一次被掀开。
穆夷光心生疑惑:“这是谁?大半夜不睡觉,还要来瞻仰我的遗容。”
来者打开棺材看了半响,穆夷光还以为人已经走了,却又用手碰了碰穆夷光的脸,她能感觉出这是一个男人的手。
在这苍熬后宫,哪个男人敢碰一个妃子的脸,还是一个死去妃子的脸,还是半夜三更偷偷来碰?
可没想到,这个男人竟然钻进了棺材里,搂住了穆夷光,薄薄的衣衫下,这人身材均匀,倒像是个经常习武的人,是苏一笑吗?他不是回神剑山庄了吗,他当时一脸愤恨,说自己才不要看着姐姐出嫁,气鼓鼓的走了。
男人狠狠的搂紧了自己身体,穆夷光都觉得有些疼了,不过正好天挺冷的,穆夷光并不觉得讨厌。虽她从未和男子亲近过,但被人这样抱在怀里,心里的恐惧却是慢慢的退散了。
男子轻轻的握住她的手,细细的用掌心摩挲起来。这个人的手掌很大,很温暖,掌心似乎有一道伤疤,每划过穆夷光的手背,都会有异样的凸出感。
再醒来的时候,是被外面的吵闹声惊醒的,而身旁的男人已经不在了。
:“莫将军,让您开馆见娘娘,这于理不合啊。”素锦低声道。
:“她那日还好好的,怎会这样就走了,我和夷光乃是旧识,我一定要亲眼看着。”
素锦沉默了一会儿道:“娘娘,走得很安详,将军见见最后一面也是好的。”
棺材被打开的声音,莫无为探了探穆夷光的鼻息,摸了摸穆夷光的脉搏,颓然往后退了几步。
许久之后莫无为的声音才响起:“死亡和反抗,夷光,这就是你的反抗吗?倒也彻底,没人能为难你了。”
:“她好好的,怎么会突然就走了。”莫无为看着一旁肿着眼睛的素锦。
素锦平复着心情,嘶哑着喉咙答道:“娘娘来苍熬后,几乎每天都是醉的,太医说,娘娘饮酒过度,伤了根本,一口气提不上来就猝死了。”
:“平日你酒量不错,怎就因为酒。”莫无为轻抚了穆夷光冰冷的脸:“你的话,我会带到的。”
接着棺材又被盖了起来,周遭又恢复了安静和冰冷。
入夜,那个男人又来了,紧紧的抱住了穆夷光,沉重的鼻息在穆夷光耳边,她只觉得莫名的熟悉,睡得也是更加香甜。
今夜一过,明日北溟边妖就要出嫁,那自己应该也会很快就要被安葬,她只想早日结束在这黑暗中的日子。
果然,穆夷光在这棺材里,还未再呆一天,就被人送上了马车,素锦哭着哀求,不让人带她走:“我们娘娘那么命苦,丧事也没有,就这样孤零零的要被葬进皇陵里。”
素锦哭得伤心,穆夷光听着心疼,只乞求着这家伙不要做傻事。
马车疾驰,穆夷光只觉得自己被人从棺材里抱了出来,被放进一个温暖的被子。紧接着,马车奔腾远去,而自己却是躺在一架牛车中,牛车摇摇晃晃走得极慢,她又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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