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往有一把剑,名字叫清霜,据说是四哥府上的一个瞎子送的。
那瞎子年纪轻轻,武功却不低,几乎到了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境界。
那个时候,四哥礼贤下士,一心想要拉拢人才,何不往便替四哥收服了她。
那姑娘,我曾今见过,入府前一身粗葛布衣,破烂衣裙,头上总是乱糟糟的,很多时候连脸上也是脏兮兮的。
四哥看不下去,遣了人去给她拾掇一番,头发在头上垂成盘云髻,两边坠着洁白穗子。身后是披散着一部分泼墨柔滑如绫缎的黑发,加上一身纤尘不染的白裙,眼睛上一截白色纱巾,总给人生人勿近的凄美感。
这姑娘张的不错,下颚尖尖,唇瓣饱满鲜红,轻轻染一点脂粉连我四哥都会多看一眼。
我四哥府中没有什么人,这姑娘进府没多久,被许多人当做夫人对待。她看不见,全然不知道自己多么好看,也不知道外面的人看她的眼神如何惊艳。
我常想,她取下那眼睛上的纱巾又该是如何模样。
好巧不巧的是,我醒来发那一刻,正好看见她坐的床头边上,一点点将解下的纱巾缠上去。
虽然只是匆匆一眼,但那纱巾下的深深凹陷还是把我吓的叫出了声。
她手上一顿,飞快的把纱巾在眼前绕了三次,才对我说,“殿下,你醒了?”
我见屋中陈设都很粗陋,自己身下的木床也是窄到了极致。只好慢慢起身道:“四哥呢?”
她朝声音发出的地方扭过头来,“四殿下和首辅大人在客厅议事,殿下跟我来。”
她从桌上拿过清霜,用剑鞘探路,走的竟然比我还快。我想,她与四哥来这儿不过几日,该是多么强的记忆力,才能走的这样轻车熟路。
我过去时,四哥和暮云城正对着一张紫檀小桌子坐着。桌上铺一层褐色绢布,下面结着各种穗子。
屋里摆设和我躺过的那间屋子没有什么分别,只是二人之间的气氛十分诡异,在我进屋的一刹那,两人同时朝我望了过来。
“四哥。”我叫了他一声,又朝暮云城点点头作为打招呼。
暮云城看我的眼神更是复杂,久久不曾挪动。
我有些尴尬,只好清咳了一声,准备在心里打个草稿,和四哥说一说小顺子的事情。
不想这么一声咳嗽竟他警觉起来,十分严肃的看着我,仿佛我犯了什么绝症。
“是四哥不好,当初没照料好你,让你在卫国落下了病根。如今,可好些了。”一面又看向身后的几个丫鬟。
那些个姑娘自然是有眼色,立即起身给我拿了凳子,又在上面铺上两层鹅绒蒲团和楠芯靠枕。
我大咧咧往上一坐,“哪里就有那么娇贵了,不过是点箭伤,嘶——”
“噗——”那些丫鬟看我龇牙咧嘴的样子先是一笑,然后在四哥肃然的目光下,过来扶我。我挥手,“你们下去吧,这儿不用你们伺候了。”
四哥看我一眼,会意,遣散了身后的人。
暮云城这时开口道:“我遇到十三殿下时,殿下刚从宫内出来,受了重伤。不知宫里情况如何?”
我道:“我要说的正是这个,徐钰有父皇的玉玺和兵符,如今后宫已经被她掌控。父皇新丧,人只准进不准出,可进去的大臣,如果不答应支持皇孙,只怕也出不来了。”
四哥看向外面沉沉的天色,“哪里是替皇孙谋位,她是为了自己吧。携天子以令诸侯,她一个女子,野心倒不小。”
我苦笑道:“我早该想到今日的,当初她和大皇兄成亲时,不就惦记着未来皇后的位置吗,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十三,今时不同往日,宫中大事频发,风云诡谲,四哥若是再护着你,就是置天下苍生而不顾了。你切看看朝中大臣们的结局,就知道,天下绝不能落在她的手里。”
我点头,“为天下苍生,十三殒身不恤。”
这时间,外面雷声大作,是又要下雨的样子,两扇门咯吱作响。
有小丫鬟在外面扣门,“殿下,娘娘她不大好了,宫里派人来传话,请您过去一趟。”
四哥起身,衣袖上的莽纹熠熠生辉,他的眉间却紧锁,“我这太子,却十分窝囊。”
门被豁然打开,那小丫鬟浑身湿透,只手上一方手帕包的个紫色荷包被护的完好。
丫鬟看向四哥,见他只是站在屋内,不打算出去,咬了咬唇,低声说,“娘娘说,四殿下若要进宫,请提防一个人。”
她在四哥手心上写了什么,匆匆跑开了。
暮云城怕我不了解情形,解释道:“大皇子妃不仅将文武百官囚在宫里,就是几个皇子、亲王宠爱的家室也被带到了后宫。四皇妃一直因为身体不适,在府中养病。宫里来了消息,请她进宫由御医诊治。今天已经是第三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