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梁文博跟唐萧萧在街上闲逛时,接到了父亲的电话,让他立即回家一趟。他起先并没有当回事,跟父亲说晚上吃饭时回去,这也是前一天和林若熙说好的。但听父亲说,有关于大妈病情的事情要和他讲,便没了闲逛的心思,与唐萧萧说了一声,将她送上的士,然后立即回了家。
在主楼一层的偏厅,梁文博见到了堪称久违的父亲,林若熙也在。
梁仲电话里说得并不清楚,梁文博自然要问个究竟。梁仲说,你大妈似乎能记得住别人了。
林母的病情严重之后,只认得家里最熟的六个人,除此之外任何人都无法在她脑子里留下印象。上周六晚饭时,她突然道出了莫凡的名字,这无疑是一个重大的转机。然而在那之后,她似乎又将莫凡这个人给忘了,哪怕梁仲、林若熙给出些提示,她也没什么反应。
之后梁仲请了最好的大夫,搬来了最先进的仪器,对林母的大脑进行了一次全面检测,却依然查不出任何结果,似乎一切都和过去一样。
梁文博听了这些情况,自是大为惊异,随后便抱怨起来:“这已经是上个星期的事情了,你们居然都不告诉我!”
梁仲看着儿子说:“你忙着交女朋友,还能顾得上家人吗?”
梁文博到底脸皮还不够厚,顿时面现朱砂之色,觍着脸说:“这不你一说我就回来了么。”又看向林若熙,埋怨道:“你昨天怎么不跟我说呢?”
林若熙说:“没有确定的事,我跟你说什么?”
梁文博撇了下嘴,心中极度地不以为然,想了想说道:“要不我把莫凡叫过来,看看大妈能不能记得他?”
梁仲点头说:“也好,我正想见见你这个朋友。”
梁文博便拿出手机给莫凡打电话,打完后说:“他这就过来。”
林若熙看了梁文博一眼,起身出去了。
梁文博乐得她不在,又向父亲问起了当时的情景。因为未曾亲眼目睹,所以希望父亲能讲得更详细一些。
其实那只是一个小小的片段,又哪有许多可讲的,不过梁仲还是满足了儿子的要求。对于已有的医疗手段,他早就不抱什么信心了,但他相信奇迹正在发生,正是那一个瞬间带给了他这种信念。
梁文博听说林若熙居然落泪了,很是吃了一惊,其程度仅次于刚才听说大妈记住了莫凡。林若熙的眼泪,那可绝对是他们家顶稀罕的物事。不过联系当时的情境,似乎这样才算是正常吧?但若以正常人的标准去衡量,林若熙显然是个一向不正常的人,所以她的正常应该算是不正常,不正常才是正常吧?
梁仲见儿子似乎走神了,说:“你在琢磨什么呢?”
梁文博抛开那个险些把自己绕晕了的问题,说道:“老爸,你有没有觉得,林若熙现在变得有点像正常人了?”
他第一怕母亲,第二怕林若熙,对父亲却没有畏惧感,两人相处时更像是朋友,是以说话也没什么顾忌。
梁仲笑着在儿子头上轻轻拍了一下,说:“不要乱说你姐姐的坏话。”
梁文博说:“这怎么是坏话呢?你就不希望她变得正常一点,找个男朋友结婚成家吗?”
梁仲轻轻叹了口气,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她不愿意的事,谁能勉强?等你大妈好起来,我再跟你周叔叔说吧。”
梁文博撇了下嘴,说:“周博那小子有什么好的?”
梁仲笑骂道:“你这个小滑头,当初你姐姐要订婚,你不是也挺高兴的么?”
梁文博说:“此一时、彼一时。那时我坐井观天,见到个麻雀就当是了不起了,现在跳出井来,才知道天上还有老鹰呢。”
梁仲摇头道:“阿博,我怎么跟你说的,嘴上刻薄终是不好,男人凭的是本事,而不是靠说。”
梁文博说:“林若熙也是这么说的。”
梁仲哼了一声,说:“阿细会说这种话?”
梁文博说:“她说周博是孔雀,这也不过是五十步和一百步的区别吧?”
梁仲不禁有些无语。
很多人将孔雀誉为百鸟之王,认为它象征着吉祥、美丽、华贵。雄孔雀羽毛华美,开屏时当真是炫丽多姿,百鸟莫及。从这一点来说,倒是当得上这个称谓。
不过孔雀因为体型较大,飞行速度不仅慢,还显得很笨拙,遇敌时经常大步奔走而逃,连飞都来不及,长尾拖在后面像个扫把一样,实在是一点都不优雅。若是跑不及,便开起屏来虚张声势,实则已是黔驴技穷了。而在觅食时,一边走一边点头,若无那一身艳丽的羽毛,活脱脱就是一只鸡。
林若熙幼时第一次见到孔雀时,便对这种漂亮的鸟儿很是不屑,说它既蠢且笨,徒有其表,只是个会动的绣花枕头。虽然那已经是十好几年前的事情了,但她对这种鸟的观感想必不会改变。所以她用孔雀来比喻周博,绝对不是什么好话。说不定内里还涵盖另一层意思,不是有句俗话,叫作孔雀开屏、自作多情么?
当初林若熙反对与周博订婚,只说还不想考虑这个问题。毕竟林母的病情一直在恶化,她想陪在母亲身边也是应该的,等有了转机,再将这件事提上议程也不迟。现在才知道,林若熙压根就没看上周博。周博已经是小一辈中的佼佼者了,真不知什么样的才俊能入她的眼,难道她真的打定主意终身不嫁?
想到这,梁仲觉得有些头疼。或许这件事也需要一个转机吧,至少现在是无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