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更夫的没精打采更显秋蝉的聒噪不安。
慕容天川沐浴完毕,换上新的白衫,擦拭着沧溟剑,一遍又一遍。入夜,他先是检查了一遍床铺,准备和衣睡下,后来又站起来拿起竹凳反复的看了又看。
推开窗,是满城的月光,清风卷起红叶。
江湖难得宁谧的夜。按照他的吩咐,几番收拾,客房焕然一新,他却无法安眠。
紫晴姑娘睡了吗?
辗转数次,终于在一个极小的黄昏剧场,他们看到了《王路东归,飘叶落地》这出荒诞剧。
剧中王路看破尘世,假死骗过整个江湖,成立了飘叶旅者这个流浪文人组织,四处旅行作文。很多情节,他都忘了,但有一句诗他记得很清晰:“晴空欢颜有晴事,雨落何须对雨泣。”
紫晴姑娘看的很认真。
从重栖山上到如今,相识不过三日。紫晴姑娘的身影却始终萦绕心间,挥之不去。自己这是怎么了?
也许从重栖山上看到紫晴姑娘第一眼起,自己就已经变了。
三叔走时意味深长的眼神,如果细细解读可能有很多深意,但自己现在却无心去体会。三叔好像看穿了自己的心意,连自己都读不懂的的心意。
似曾相识?或是一见钟情?
如果不是和紫晴姑娘闲叙,也许自己永远都不会想起过往。
在家时,自己是少爷,天才出众的少爷,高高在上,每日习武,每日进步。还有呢?没了。很多事记不起,甚至是父母的面容。
上山后,自己是天才出众的弟子,一切待遇不同于其他师兄弟。每日修行,每日超越,每日被崇拜,每日被嫉恨。还有呢?没了。一切按部就班顺理成章,这就是全部。
可是当自己听见紫晴姑娘说起孤独二字时,为什么自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落寞。是在同情这个不谙世事的少女?还是只是在怜悯自己。
紫晴姑娘和她师父相依为命,就像以前自己和师父一样,直到五年前师父走火入魔被关在后山。师父的病能治好吗?如果师父在,他会告诉自己现在自己是怎么了吗?师父说,每个人都要历经自己的情劫,明白什么是爱是恨。
雨宫的大师姐和自己的婚约,是师祖和雨宫寒月掌门两人一起商定的。那时也没觉得有什么,年纪大了自然要婚娶。可是师父却反对,那是自己第一次见师父顶撞师祖。那时觉得很奇怪,师父为什么要反对,不过是一件小事。
现在自己懂了,师父却疯了。五年没有见过师父了,因为师祖说师父走火入魔,探视会加重疯病。
东方已经发白。不久就要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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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平安邑,就离灵山不远。可是紫晴提议绕路去寒潭临剑门看看,慕容天川自然同意。令他不解的是紫晴姑娘眼圈发黑,不知是否和自己一样,昨夜彻夜未眠。
“潭深焉能久困龙,剑出岂有不服人,剑平天下。慕容大哥,你看这几个字苍劲有力,雄阔生威。真是好字!”紫晴读着临剑门山门处白玉牌坊上的对联。
“这上下联横批极为狂傲,想必是王路前辈当年所书。”
“不是,这不是王路的字。”
“紫晴姑娘难道见过王前辈的墨宝?”
“没有见过,字虽好但是王路的字不该是这样的,他不是这样的性格。这幅对子看似霸气,实则底气不足,对账都不甚工整,应该是王路离开临剑门之后,后辈弟子所书。”
慕容天川笑了,紫晴姑娘对这些古之莫须有的事竟然有些魔怔了,这就是所谓的少女情怀吧。
“临剑门是王路少年时代启蒙修行之地,直到十八岁他去了天剑门。后来王路纵横江湖,对临剑门的弟子优待有加。可惜太短暂了,未及临剑门崛起,王路便消失了,临剑门也沦为了江湖三流门派。王路成为飘叶旅者后,不知道有没有来过临剑门。”
紫晴像一个资深临剑门弟子边走边向慕容天川解释道。
“这也是戏文里的吧?”
“是啊,你也看过《梦人梦中又梦生,王路重归临剑门》这出戏?”
“没有看过。只是这近乎荒诞之言必是出自于戏文。灵山几位前辈曾经确认过王路身死无疑。再说了王路前辈如果真的活着,今日的临剑门怎么会沦为三流。”
“是哦,可是戏文真的很好看。”
古道幽深,松涛阵阵。斑驳疏影,落叶纷纷。石亭临崖,鸟栖梧桐。晚霞迟暮,踏阶无痕。
紫晴抚摸着每一棵树,每一块石,拾级而上。亲切而又熟悉,如同倦鸟归林,人返故里。
甘冽的清泉,绽放野花的青苔,紫晴捧起一抔泉水,贴面而饮,清凉入喉,温润至心!一切都那么熟悉,一切又那么恰到好处。
苍松伫立,旁边应该有一块方石,那么方石就在不偏不倚的位置!自己好像来过这里,是什么时候?记不清,也许是梦里。
宽阔的习武场,依稀能听见往日孩童们发力的哼哈声。倾颓的墙,树在肆意的生长。古朴的经堂,掉漆的红柱,暮钟沉沉,魂在荡漾。零星几个弟子,在树下站桩。
突然紫晴好像想起了什么往经堂后跑去,慕容天川紧随其后。经堂后是两棵参天巨树。
紫晴双手抚着其中一棵的树身,紧闭双眼,鼻尖轻嗅,手指顺着枯老的树皮沟壑轻轻划动。慕容天川不知所以,不由自主的在另一棵树前跟着紫晴做。
“好香!”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