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毅看着阿丑忸怩羞涩的模样,觉得有儿好笑,又觉得甚是感动,当下含笑对阿丑道“夫人是爷明媒正娶的夫人,且爷又如此爱重夫人,属下自然恭称您为夫人。”
“啊哦你去吧,别让他等急了。”阿丑的脸红了,忙得扭扭捏捏头也不地进了卧房。
庞毅确实也不敢耽搁,当下提着包袱出去了。
钟明巍对着小桌上摊开的包袱,一眨不眨地看着,叠得齐齐整整的棉裤上,放着一只小巧的吊坠,这吊坠,自大年初一那天他替阿丑戴上去之后,这还是她头一次取下来,这时候就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那条黑棉裤上头。
钟明巍轻轻地把那个小巧的吊坠窝在手里,用指腹一下下轻轻地揉着,曾几何时,他也是这样,他一个人坐在炕上,一边顺着窗户缝偷偷摸摸地看着在院中忙活不停的小丫头,一边揉着这个黑黢黢的小吊坠,他想早一儿送给她,可是却又总觉得难为情得很,三十多年没尝过的那种近乡情怯的滋味,终日充斥着他的心扉,甜蜜里又夹杂着些许淡淡的忧伤,钟明巍觉得自己很矫情,三十几岁的大老爷们儿,什么没经历过阎罗殿前都走过几圈了,这时候却因为这个小丫头和这么个小玩意儿,成日没羞没燥地矫情着,可是天知道,他又有多么地享受这样半是苦涩半是蜜糖的矫情。
“庞毅。”揉了半天的小吊坠,钟明巍把那小吊坠小心翼翼地挂在了脖子上,一手捉着那小吊坠塞进了自己的睡衣里头,冰凉凉的吊坠贴着热乎乎的胸膛,钟明巍说不出来的舒坦,顿了顿,他才对着虚掩着的房门道。
“爷,您有什么吩咐”庞毅忙得放下了手里的笤帚,急匆匆地赶了进来。
“陈先生说了,她的伤寒什么时候能痊愈”钟明巍皱着眉问庞毅。
“爷的话,陈先生交代了,不出半个月夫人就能痊愈,”庞毅忙得道,一边打量着钟明巍的神色,一边又忙得补了一句道,“到时候,属下就下山去接夫人来。”
钟明巍看着自己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的两只脚,还有红肿厉害的膝盖,眉头皱得厉害了,顿了顿,才开口“明儿你早些启程,早去早。”
“是,属下遵命,”庞毅知道钟明巍在担心什么,自然他也担心着,只是此时他心里还有一个疑问,他踟蹰着,半天才小心翼翼地开了口,“爷,夫人她好像并不是段府的嫡女,她是”
“那又怎么样”钟明巍蓦地抬起头来,眯着眼盯着看庞毅,一边冷声道,“不是段府的嫡女,就做不得我钟明巍的妻子了不是段氏的嫡女就配不上我这残废了”
“爷属下并不是这个意思”庞毅吓了一跳,忙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一边着急地跟钟明巍解释着,“爷和夫人伉俪情深,属下虽是下人,但是说句僭越的话,属下心里也真的替爷高兴,爷从前在京师,自是千尊万贵养尊处优,但是依属下看,那时候爷也没多活过,可是如今,爷离了京师,来到宁古塔这样的荒凉地儿,可是属下却觉得爷活得比从前自在活了,自然这都是夫人的功劳,属下对夫人真真是感激不尽,又怎么会敢轻视夫人半分呢”
“你起来吧,”钟明巍拍了拍庞毅的肩膀,一边叹了口气道,“我近来抱病,性子难免急躁些,你别往心里去。”
“属下不敢,”庞毅道,一边从地上爬了起来,瞧着钟明巍干涩的嘴唇,庞毅忙得过去斟了杯茉莉花茶给端了过来,一边恭恭敬敬地道,“爷,您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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