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时间悠悠流逝,从来不会因为一个人的悲欢而停歇,以前没有,现在也没有。
一天终于还是这样过去,不管沈笑怡怎样的规劝和不舍,云执又是怎样的复杂。这一天终究还是这样过去了。事实就是这般,即使是神,也该有神的无奈。
月华包裹着芭蕉,星辰挂在屋角上,更子三响,冷烛孤窗。
“公子!”
看着就要大步离去的云倾,柳曾突然开口叫住他。午夜的风吹乱着他鸦黑的发,单薄的身体却从不曾弯下骄傲的脊梁。
云倾回过头,清冽的眼神带着一如既往的温和,像三月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他笑了笑,清朗的声音带着安抚性的笑:“嬷嬷可是舍不得慎之了?”
柳曾听他这么一说,睿智的眼睛里那些担忧不舍,以及眸底深处他看不懂的复杂,都一一抹去,纵容含笑的看着他,语气确实不容置疑的认真:
“是呢,公子此去不知何时才归,可不要忘了阿嬷一直等着你才好。”
云倾听到这番话,轻笑出声,转身回来轻轻地半抱住她,在柳曾耳边轻声承诺到:
“阿嬷待慎之这般好,此生,慎之定是忘不掉的。阿嬷,保重。”
云倾说完直接转身大步离去。而剩下柳曾一个人停留在孤单的庭院里,守着一盏再也不会燃起的灯火,在三更天里静默。
她的眼里带着欣慰和担忧,良久之后都化为坚定。
“慎之,姑姑一定会好好守护你的。”
她望着空无一人的门口,轻声的呢喃着。倏而朝着右侧方偏了偏头,好似在说给谁听那般:
“所以,不管是谁要伤害他,阿曾都不会放过!她,是这么说的。”
微风拂过,好似谁在回答,又好似云的叹息。
云府大门,朱门石狮前。
“太子殿下。”云倾拱手行礼,简单的动作被他做出来却比别人多了风雅,虽然在位居人下,却不显半分卑微。
“小倾儿不必多礼,你可是天下唯一能与本殿齐名之人,何须如此客气?”秦褚黎对他倒是真心欣赏,言语之中更是带着几分亲近之意。
云倾笑了笑,温和而不疏远,礼貌而不冒犯的推辞:“殿下,礼不可废。”
“哪来那么多礼?本殿比你年长,唤一声秦大哥就好。”
秦褚黎直接拉着他就上了马车,言行举止之间那还有那么多的尊卑?秦褚黎在拉着云倾手的时候,只觉得手下触感,竟然是比那上好的暖玉的手感不相上下。或者说更胜一筹,不由得有两分愣神。
然后他就打了个寒颤,好像今天早上的气温有些低的过分呢,秋天要到了?
某个黑脸凤凰:……不能杀不能杀,这个人身上有帝王之气。
云倾无可奈何的笑了笑,也就随他去了。
马车一如既往的……高调,几乎是明晃晃的散发着‘快来抢我啊’的气息。雕花铃木做坊,紫檀香木为顶,冰丝云锦为帘,整个一移动的小金山呐!内部的布置更是过犹不及,东珠照明,猫眼为缀,琉璃酒器……如此一看,云倾突然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是很贫穷。
但谁都没有异议,毕竟光是四大暗卫就能让人闻风丧胆,离歌、离疏、离心、离寄四兄弟的可是恶名在外。
当然,若是真有不长眼得过来,想要以多欺少,那暗处的暗卫便可以光明正大的出来晒晒太阳了。
“真不打算告别?”秦褚黎侧头看了看,恰好看到云倾眼中一闪而过的惊讶。
云倾透过窗,看着从小就陪伴自己的府邸,心里突然涌现出一种强烈的不舍。就在秦褚黎以为他要改变注意的时候,云倾收回了目光,淡淡的说到:“殿下启程吧,天快亮了呢。”
秦褚黎眼里闪过一丝赞赏,他不是没看到他眼中的不舍,只是他也没有要劝他改变主意的资格。
秦褚黎笑了笑,深邃的眼里带着些许惆怅。他知道云倾之所以挑这么早的时间出发,不过是为了不见那离别的场景。都说‘多情自古伤离别’,既是伤情,又何必经历,这样的自我欺骗与逃避,和记忆中的那个人很像呢。
他平复下心里的起伏,恢复了一贯的沉稳后,低沉的声音传出马车:“离歌,启程吧。”
“是,殿下。”
马车在声音落下以后,晃晃悠悠的动了起来,在熹微的天光里,平稳而又飞快的向前行驶着,再无回头的可能。
云倾看着窗外倒退的风景,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空旷的城门,然后收回视线,掩盖着自己的情绪,闭目养神。而他不知道的是,在他身后的城墙上,一位衣着华丽的贵妇人,在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怀里泣不成声。眼睁睁的看着马车在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消失不见,才敢放声大哭。
马车行驶到城外不远处,就被人拦了下来。
“你是何人?为何拦下马车?”
离歌话音刚落,四大暗卫就暗自戒备。本来是不必如此紧张的,奈何云倾小公子在里面,他们可不敢有丝毫大意。诶?总觉得这话哪里有点问题呢?
“云郎,云倾小公子可是在马车内?”娇柔的声音带着试探的小心翼翼,剪水秋瞳里带着期待。
“这……”离歌突然也犯了难,这是说在呢,还是不在呢?这女的到底和小公子什么关系,他们是真的拿捏不准啊。
马车中的云倾,在马车停下的那一刻就睁开了眼睛,或者说他根本就不曾入睡过。此刻听到这声音,大概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