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澜没多久便回来了,跑到徐媛面前,扬了扬药方道:“小姐小姐,我问过了,这个药方没问题,大夫说治体虚是对路的。”
徐媛便从她手上拿下药方,问道:“是哪位府医说的?”
小澜有些兴奋地答道:“是全大夫,就是先前治霜儿的那个大夫。他可好玩儿了,见我过去,我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呢,他就要给我把脉。”
见徐媛把药方折起放好,小澜问道:“小姐,你不按这个抓一抓药吗?”
徐媛反问道:“我吃的药少吗?”
小澜愣了一下,思考片刻后道:“不少。”
“调理体虚的药,秦大夫给我开了,我也正吃着。药理复杂,我哪能说换药就换药。”徐媛道。
小澜更愣了,呆呆问道:“那小姐……你为何要问这药方是否是对的?”
徐媛便笑道:“昨日巫医馆前那么多人,人人都是达官显贵,人人都想要求巫医的诊治,偏偏巫医只治了我,你说,为什么?”
徐媛的问题问得小澜有点懵,她老老实实道:“我不知道。”
徐媛便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这巫医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我是不信有这么巧。所以我问药方,只是想知道他是想害我还是什么。”
小澜恍然大悟,道:“噢!原来是这般意思!”
徐媛笑着揉了揉小澜的包包头,道:“其实也没什么意思。帮我研磨吧,我要练字。”
小澜忙应下,将笔墨纸砚替徐媛铺陈开来。
虽然炭笔、羽毛笔这两样东西徐媛用起来得心应手,但是毛笔字才是时代的主流,其余的都只是上不得台面的玩意儿罢了。
所以,徐媛也硬着头皮在练。不过这个倒不是她自己瞎练度箐箐瞎教,这回她老老实实地请程氏帮她请了夫子,二月起就要开始学习了。
为什么是开始学习而不是开始学毛笔字?因为程氏见徐媛终于晓得学习了,喜出望外,转头就给她请了晋州最出名的、什么都能教的女夫子宋青衣。
据说这位宋青衣先生博闻强识,文韬不逊于男子,若非女儿身,都能考个举人当当。而她不止于治文上有建树,在女儿家要学的女工、礼仪、管家等等方面都是一把好手。
宋先生是京都人,当年未出阁时也可称一句艳绝天下。之所以没有嫁入名门贵族,是因为她的“克夫命”。
她的未婚夫死于婚期前一个月,而当时风言风语还未甚,但是当她的第二任未婚夫也蹊跷死去的时候……
已经没有身世相当的人敢娶宋青衣了,而她当时快要二十,来求娶的都是些上不得台面,希望通过宋家飞黄腾达的狗皮膏药们。
家中有一个嫁不出去的克夫命老姑娘,是很丢人的,也很影响姊妹们的婚嫁。
于是宋青衣依然决定跪离家族,自梳不嫁。
她从宋府门口一直跪到了京都城门,再未回头,此后便来了晋州,做了夫子。
这些事都是徐媛知道自己要有夫子之后了解到的,而她了解的内容里面最关键不是这些,而是另一点:宋先生是出了名的严厉。
二十余年里,她教养的闺秀没有不脱颖而出的,也没有不闻风丧胆的……
好吧,闻风丧胆的不是其他闺秀,而是徐媛自己……
但这是程氏一份拳拳爱女之心啊,况且夫子请都请了,徐媛也只能这几日就开始练字,以期这位宋先生能看她顺眼一点。
但是宋先生会不会看她顺眼,这个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
徐媛自己平心而论,如果她是老师,马上要教一个十多岁的、针线女工全不会,识文断句半靠猜的女孩,她心情应该也不会太好。
徐媛一边在心里默默地为自己马上要开始的学习生活点了根蜡,一边把毛笔一搁,叹道:“好累啊我不学啦!”
小澜担忧地望了望屋里的西洋表,道:“不到一刻钟呢……”
徐媛:“……”
早学晚学都得学,徐媛把心里的小蜡烛一脚踢翻,重新拿起毛笔,恶狠狠地开始往纸上戳,又朝小澜道:“过了半个时辰叫我。”
练了好几个半个时辰后,徐媛终于是绷不住了,摔了笔起身伸了个懒腰。
小澜已经习惯了这种结局,默默摸过去要收拾。
徐媛忙拦住小澜,她还不习惯自己的烂摊子麻烦别人收拾,于是自己麻溜儿地把桌面收拾了。
话说自己生活的烂摊子也该自己收拾吧,该学总得学。
徐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儿,朝小澜眨巴眨巴眼睛,道:“到饭点了吧。”
小澜无奈笑道:“好的,奴婢这就去吩咐小厨房。”
哪里到饭点了,小澜心中腹诽。只要小姐开始练字,这中饭都要比平时来得早。
吃过中饭,舒嬷嬷来找徐媛禀报了一番上午她查看的结果,朝她请示自己的安排:“漱清漱玉两个丫头确实不错。漱清细心,我想让她管您私物的箱笼;漱玉活络,可以帮我管一管底下的小丫头。”
徐媛自是没有不同意,点了点头,道:“那边便按嬷嬷说的来吧。”
舒嬷嬷恭谨应下,又道:“这样两位姑娘也有精力在您身边伺候。”
倒也是这个道理,自己身边不可能永远只有小澜,这也会累死她。徐媛道:“嬷嬷细致。”
舒嬷嬷同徐媛说过其他丫鬟婆子的安排之后便退下了。
剩下的烟雨弥漫的时间,徐媛依旧在练字……
傍晚雨停了,天空却还是灰蒙蒙的。今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