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苌泽一语,着实让薛姨娘吃惊不小。她缓了缓神儿,觉得不对。
“好啊,你小子现在也学会吓唬我了。没来由编这么个谎话儿气我。”说着就想举手打儿子。
丰苌泽灵巧地躲了过去,一本正经地说:“我怎么会骗母亲呢?今天一大早,我正准备去教军场,刚要出大门的时候,竟被我看见父亲军中的一个叫耿四的斥候。我与他素日就有些交情,见他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便过去攀谈。闲聊之中,他提到父亲不日就要进城了,还说这次回来要迎娶一位在北岩国结识的年轻女子,话里话外虽未讲明,但似乎这女子的出身非同寻常。他是父亲派回来送信的,估计祖母她老人家现在已经知道……”丰苌泽还想往下说,一抬眼,发现自己的亲娘因为他这一席话,白眼仁儿往上一翻,晕了过去。三少爷一看,可着了慌,急忙扶母亲在云床躺好,使劲地掐她的人中。好半天,薛姨娘才苏醒过来。“母亲、母亲,您没事儿吧?可吓坏孩子了……”
“苌泽,你娘命真苦呀,这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呀?本来上面就有个夫人压我一头,现在你爹又娶个年轻貌美的,说不定还是北岩国的贵族之女。恐怕你爹再也不会来我这院里,将来你、苌顺的前途就更渺茫。本就是庶出……”说着说着,又开始抽泣。
母亲口中的“庶出”二字,刺痛了丰苌泽,这是异常自负的他最耿耿于怀、但也深知无法改变的烙印。平日里,他自觉文韬武略都不逊于大哥丰苌天,但是无论是入朝面圣、还是出使异国,全没有他的份儿。母亲的担忧也不是没有道理,她自己因为出身卑微、也没什么才情,对父亲的影响力本就少的可怜,如果再有新妇承欢,也许他最终就只能是神木军中的二等将军,爵位那就压根儿不用想了。一时之间,委屈和嫉妒在他的心中就烧开了锅。
但是,丰苌泽此人甚是诡计多端。他没有把对母亲的不满显露出来,一边给母亲捶腿一边柔声说道:“所以呀,这都什么裉节儿了?您还为了一张破毯子去烦祖母。要我说,咱们秋棠阁的人,现在最该做的就是静观其变、按兵不动。您别忘了,夫人今天下午可就回来了。”
薛姨娘听罢,忽地坐起身来,盯着儿子压低了声音说:“你的意思是,新人进府,咱们先看看风往哪边吹,然后再借风行事?”
丰苌泽心中好笑,我这位亲娘,聪明时比谁都不差,就是时不时地会犯浑。但他嘴里却说:“不愧是母亲大人,所言甚是。开春以后,各家华族高官就要推选没有皇封的子弟前去秋桐书院应试了。我和弟弟能不能去的了,除了要看我们弟兄的真才实学,父亲的帖子更是至关重要。如果咱们稍有不慎,拂了父亲的意或是扫了父亲的兴……”
“没错、没错,”薛姨娘不等儿子说完,便声声应和,“儿子,你放心,娘这辈子最得意的就是生了你和苌顺两个好儿子。你们就是要天上的星星,娘都要设法给你们摘下来。这回该怎么做,我心里已经有数了。我倒要看看,她听说侯爷要娶个跟自己儿子年龄一般大的小老婆,还能不能继续装成一副贤良淑德的样子!”
丰苌泽笑而不语、只是看着母亲保养的不错的面庞上、全然不屑的表情,心说,这回侯府可要热闹了。爹呀爹,谁让你一把年龄,还老有少心呢?
晌午刚过,老夫人正说用罢午饭预备小睡,大管家丰禄财站在廊下说要回事。隔着幔帐,老管家回秉道:“回老夫人,夫人的车队已经到了街口了。”
“哟,这是提前了呀!快,夏莲,百合,赶紧给我备轿。”老夫人喜不自胜,穿好鞋就要往外走。
夏莲、百合领着五六个小丫鬟,拿着狐皮披肩的、拿着风雪斗篷的、拿着手炉的,紧跟在后面。夏莲忙不迭地叮嘱道:“老太太,您慢点儿,下着雪、路滑……”
二人抬的一乘暖轿停在院门口,丫鬟们将老太太扶进去坐好,径直往宅子紧前面的轿厅赶去。老太太心急如焚,一个劲儿地催促快点儿。结果仅花了平时一半的时间,一众人便来在了大门口。
老夫人甫一从轿子中探出身来,就听见街口传来隆隆的车轮声。紧接着,由五辆华丽地马车组成的车队出现在众人眼前。
头辆马车稳稳地停靠在台阶正前方,后面的车辆也跟着停了下来。丰苌天撩开车帘,不待下人摆放脚凳,便从马车上跳了下来。他看到祖母亲自来府门口迎接车队,三步并作两步来在台阶下,双膝跪地,给老夫人磕头:“祖母在上,孙儿久未在膝前尽孝,今天终于回府。孙儿给祖母磕头了。”
老夫人看着嫡长孙,阔别多日,愈发的大气稳重了,心中很是欣喜,命下人赶紧把大少爷扶起来。这时,一个雪白、娇小地身影,连跑带跳地跃上台阶,一头扎在老夫人的怀中,险些将老夫人撞个趔趄。老夫人一把搂住来人,捧起雪帽掩映下的小脸儿,正是日思夜盼的宝贝孙女静歌。
老太太抱着孙女又是摸头又是亲,欢喜地眼泪都快流出来了,一口一个肉儿呀、宝儿呀,稀罕地不得了。
“静歌,女孩子家怎么能如此胡闹?险些摔着老夫人,还不与你兄长站在一旁?”一个清丽沉稳的嗓音响起。众人循声望去,正是丰洪勋的正房夫人呼延氏、呼延梦蝶。
只见呼延氏身材高挑、不胖不瘦,虽是瓜子脸,却自有一副福相、并不显得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