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生醒来时,天色已经昏沉渐暗。无欢和尚已经在他旁边生起了火堆。
云生揉揉惺忪眼睛,伸个懒腰打了个大大的哈欠发现四周只有他和和尚两个人,不由停下动作问道:“嗯?人什么时候走光的?”
无欢和尚折了一根树枝丢在火堆里,淡然道:“两个时辰前。”
云生道:“两个时辰前就走了?那你怎么没把我叫醒?”
无欢和尚道:“叫了,没叫醒。只差没拿脚踹你了。”
云生斜眼望向一旁,好似明白了什么,缩了缩脖子尴尬一笑。“…呃…呵呵…我睡觉有时候…是不太叫的醒…”
无欢和尚忽然不再添柴直直看向云生眼睛温言道:“你何苦,总要说谎?”
云生有些纠结了咧了咧嘴道:“嘿嘿…我承认,我刚才是昏过去了。我老是生病啥的,怕你嫌弃我累赘不让我跟着你了。我不是想说谎,只是,只是说谎习惯了,不好改…。”
习惯性说谎?无欢和尚诧异看着云生。
这句话又是真是假?什么样的成长环境可以让一个人不自觉的用说谎来面对一切?不论是好的或者坏的也都要说假话?
无欢和尚想问,却是对他的脾性太了解不过。答案也不一定会是真的。
懒得跟他再这个问题上纠缠,转换了一个话题道:“那位施主的伤口极其细长,不像是一般刀剑所伤。你刚刚是用什么伤人的?”
云生嘿嘿笑笑,急忙从袖中抽出一样东西献宝一般递到和尚面前。“喏,就是这个。”
一柄不及一指极宽,六寸长,双面刃,极其纤薄且没有刀柄的小刀静静躺在云生掌心。
无欢和尚道:“这?这是什么兵器?”
云生嘿嘿一笑。“这不是什么兵器。这就是小偷偷东西时划开别人衣服钱袋的普通刀片而已。”
无欢和尚皱眉。小偷偷东西用的刀片?他还做过小偷?和尚稍微思索就了然。若真如他曾说过的无父无母无家无室,自小便一个人费尽心思的生存下去,就不难解释他为什么总爱说谎,为何他市井无赖的脾性如此之重。
无欢和尚又道:“就是你做过小偷,但是你下刀的手法招式并不像一个不会武功的人。”
云生撇嘴,极其娴熟的将刀片在指尖转动玩耍。“我是不会武功,可是我见过高手用刀,所以就偷学了一招半式。今天第一次试手,嘿,别说,还真挺管用的。”被人当做练刀活桩子几年,全身上下挨了不下百刀,不偷学看也看会了些门道儿了。
无欢和尚目光盯住云生道“你既然懂些刀法,那日在云台村,为何你没有亲自动手杀人?”
“诶……”云生停下转动手中刀片,另一只摸了摸下巴,不知是不愿回答还是没考虑好该怎么说。
无欢和尚道:“那时你受了伤,对不对?”
那日的云生没有自己动手杀一人,除去跟他说话时走的那几步,他几乎一直靠在软轿上。而且直至今日,他的身体状况一直都不太好。
这次云生闭着嘴,眼睛不住的东张西望,看样子就是不打算回答无欢。
正月十五,
上元节。
岁时节令有所谓“三元”,指正月十五上元,七月十五中元和十月十五下元。
上元也就是天官大帝诞辰,上元祭天官,中元祭地官,下元祭水官,各地奉祀三官大帝的寺庙都会举办盛大的庆贺会。
锦州城外三里,云生和无欢和尚到来时已近午时,灵台山上的天官祭祀已经结束。
宝相庄严的宝华寺山门大开,虽近午时前来敬香的香客依旧熙熙攘攘,络绎不绝。
山门前有茶棚小店,汤面吃食。有精心的匠人贩卖奇巧玩具,有手艺小贩纸扎风筝,有扛着冰糖葫芦走来走去的一路叫卖。场面喧嚣好不热闹。
无欢和尚来宝华寺求法,本想让云生一起进寺。
云生抬头看着寺门上方那块匾额,一脸的嫌弃表情道:“我才不去看你们一大群光头吵架。明明就一没道理可讲还要挣的面红耳赤七窍生烟。嘻嘻…我没兴趣看一堆会吵架的大柿子!嘿嘿嘿………”
无欢和尚愕然,云生已经脚底抹油逃出去老远。摆摆手头也不回的对无欢和尚大声道:“对了和尚,要努力啊!要是吵输了记得告诉我,我替你去报仇!”然后一溜烟儿挤进人群便不见踪影。快的让无欢和尚连嘱咐他切莫惹是生非的机会都没有。
无欢和尚默然,微挑了嘴角。
他管佛法辩论叫吵架?
无欢和尚望着云生消失的地方沉默一会儿,然后嘴角翘起笑意,充满无奈。
他那人不信神佛,无欢和尚总不好强求。
轻轻摇头,转身步入宝华寺大门。
云生百无聊赖的在各个茶棚小摊儿中间逛荡,不时看看这个摸摸那个,看来看去也没什么东西能让他提起兴趣,着实无聊的紧。
小半个时辰,云生又逛荡回宝华寺的门口。朝里望了望,只有来往香客进进出出。
按照离了江陵城四十里时的那座弘法寺和尚进去吵架时辰的经验,这次没有一个多时辰估计也不会出来。
云生双臂高举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云生以前什么样他自己都断断续续的记不清楚,但是现在的他懒,十分的懒。懒到能坐着绝不站着,能躺着绝不坐着的地步。
其实在他自己看来要不是人不吃饭会饿死,他饭都懒得吃。一来他的味觉不太敏感,除了酒还能有些刺激,别的吃什么都差不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