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千年前那次初遇之后,惜墨就对那斯文克制、彬彬有礼的白衣星君有些关注。
“只有是些关注”,她也一直这样对自己说。
然而自从上次群星会上,小师妹和文曲星君有眼神互动在先,小师妹又受贪狼星君所托去照看文曲星君在人间的凡胎之后……
在惜墨心里,便渐渐地有些变化产生。只是不晓得这变化,到底是为了谁,又为了什么。
上次在云镜中,看到小师妹在与别的男子深情对望后,她心中竟无端的松了一口气。
但是从那之后,她常会自我反省:作为南斗大师姐,怎能轻易受虚像所困?又怎能这般无端猜想自己的小师妹?
耳边忽然又响起了早些年时候,小师妹听说这方砚台的来源之后,那故作玄虚的调皮神态:“师姐的法宝是一支竹笔,那位什么星君的法宝是一方砚台。而笔、砚本就相依相存,如此看来,你们真乃天作之合啊!”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那么是从何时开始,自己内心也开始如此认为了呢?
“启禀星君,北斗贪狼星君正于门外求见。”身后有星侍的通报传来。
惜墨望着眼前那片杨柳林,收起如柳叶般飞扬的思绪,恢复成平日里的矜持又淡漠的姿态:“速速去请。”
有轻快的脚步声传来,她转过身,清丽的小脸上挂着适宜的微笑:“常静师兄,别来无恙。”
贪狼星君常静今日换了一身白衣,窄袖宽袍,腰间一条鎏金色腰带,外披一件宽大的同色外袍,周身气息清新舒适。
许是因着白衣的衬托,外加斜上方太阴星君释放的月辉之故,剑眉星目更是十分抢眼。
惜墨不由得赞叹道:“师兄真是愈发俊朗了。”
常静听闻此言后,腼腆的一笑:“师妹谬赞了。”
他大步流星的走向惜墨,却又在离她半丈处停下,问道:“不知师妹唤我来有何事?”
惜墨伸手做了一个让座的手势,等二人都坐下后,才不好意思的说道:“原应惜墨亲自上门,拜见师兄的——”
常静慌忙说:“师妹身子不大好,就不必劳烦了。有事的话,只需派人差遣我一声,我自会过来。”
惜墨感激道:“如此便多谢师兄了。”
她遣退了一旁的星侍后,神情慢慢严肃起来:“惜墨有个不情之请,想请师兄为我解惑。”
又补上一句:“我自当守口如瓶。”
见她如此严肃,常静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师妹但说无妨。”
惜墨咬咬牙:“不知师兄可否能与我聊聊……那原属北斗的隐元星君——迎芷?”
常静万万没想到她竟会问起迎芷的事,又想到此事虽是北斗内心照不宣的秘密,但毕竟也并非什么光彩之事……不过师尊也从未说过不可对外阐明……
惜墨忐忑的等待了会,只觉得每分每秒都是如此漫长。
她一时觉得自己鲁莽了,怎会去打听北斗秘闻呢?
一时又觉得一定要问个究竟,即使常静不说,自己也要想办法查清楚这件事才行,不然……
但,必定会牵扯到对自己一向照顾有加的常静师兄……
她神色挣扎了一会,抿紧了唇,道歉道:“师兄,是惜墨肆意妄为了。此事本不该提的,还请忘记罢……”
常静思想斗争了一番,终究还是眼前人占据了内心天秤上更重的一端。
他缓缓站起,负手站在杨柳树下,声音里竟似有些苍凉:“惜墨师妹,告诉你也无妨。只是,这可能是一个比较长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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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留香客栈附近。
冬季的凌晨总是清新又冷冽的,更别说今日这种阴天了。
一条偏僻又杂乱的小巷子内,有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仰面趟在乱草垛上,一动不动。
可能两条街外的几位星君们也不会想到罢,这个看似行将就木的落魄身影,正是他们苦寻不得的前隐元星君——迎芷。
因此前施展法术筋疲力尽的迎芷,此刻正仰着头看向天空上那几颗亘古不变的星辰。
算起来,她维持这个姿势,已经是人间的第三日了。
回想几万年前,自混沌中降生不久的、懵懵懂懂的她,幸运的被几位大帝选中,任职北斗九星君之末——隐元星君。
其实迎芷也时常会想:明明有那么多神力充沛、品格出众的师兄师姐们,为何却是自己被选中了呢?
难道只是因为自己生性孤僻、不好与人交往和争斗之故么?
若是时光能够倒流,自己宁愿不被选中,只是做一个小小的神女,一个单纯的神女而已。
这样,或许就不会遇见他了罢……
当她忐忑不安的、首次走入那清冷而高贵的北极宫内之时,就因紫薇大帝无处不在的威压,而哆嗦着双腿。
现在想来,也是奇了怪了,为何自己就如此惧怕紫薇大帝呢?
犹记得当时,她走进去后,大气也不敢出,更不敢抬头看,好在能借着行大礼之由,安心的伏在地上好一会。
周围有几个声音在窃窃私语,听起来都像是年轻男子的声音。
虽说都是同龄人,但居然没有女星君的声音!她开始有些紧张起来了。
“原来你就是小师妹。”一道好听的声音响起,莫名的具有令人内心安宁下来的力量。
正在此时,紫薇大帝唤她起身。
她如遇大赦般慌忙爬起,但因跪的略久,又年幼体弱,便身不由已的往前打了一个趔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