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芳茹眼角还有未愈合的旧伤口,嘴唇依然肿胀溢血,右手是骨折扭曲后的奇怪形状,她目光呆滞地任献媚的女人拉过自己的手,在婴儿的脸上摸了一把又一把。
徐芳茹喃喃地说,“徐芳茹。”
献媚的女人不解地说,“小七,你说什么?”
徐芳茹手还放在婴儿的脸上,“我叫徐芳茹。”
献媚的女人一愣,“对对对,你现在确实不能叫柳小七了,你还是得叫回徐芳茹的。”
再后来,满脸凶相的男人和献媚的女人开始把婴儿放在她的怀里,“小茹,你试试,你抱一抱他。他那么软,那么乖,你抱抱他。你看,你抱着他,他会对你笑了。小茹,你看看,他喜欢你。”
“小茹,宝儿很乖,他以后一定会对你好的。”
“小茹,你喂他吃一下米汤。你试一试,他很乖的,你看,他喜欢你。”
再后来,徐芳茹真的可以抱着婴儿在院子里走来走去了,凶相男人看她的眼神开始有了变化。
献媚的女人防备地看着她,转脸却又讨好地看着凶相男人。
徐芳茹的眼光中,有了一丝柔情,“宝儿,很乖。”
凶相男人得意,“我的儿子,肯定乖啊。这是你生的,你抱着他,他肯定乖啊。”
转脸对献媚女人嘿嘿地笑着,“我能生儿子的,我还要再生十个八个儿子。”
献媚的女人眼神暗了下来,目光中有嫉妒有怨恨。
徐芳茹低头逗弄着孩子,既没听到也没看到。
徐芳茹开始对孩子有了感情,已经不需要凶相男人和献媚女人同时看管她了。
徐芳茹像个母亲一样,会喂孩子吃东西,逗孩子开心,教他说简单的字,温柔地给他唱山歌。
每次她唱山歌的时候,孩子都特别安静。
这是一幅很有爱的画面。
终于,凶相男人和献媚女人信任了她。
他们对徐芳茹说,“小茹,今天你带宝儿睡一会儿啊。他醒了的话,你喂他点稀饭,我们很快就回来的。那边有柴火,你顺便把晚饭做了啊。”
徐芳茹乖巧地点头,抱着睡梦中的孩子轻轻摇晃着,低声反复吟唱着她爱唱的山歌。
何灵开始浑身发抖了,朱幼安拍了拍她的胳膊,低声问,“不看了吧。”
何灵很想嘴硬坚持看下去,但是开口说出的话已经有些颤抖了,“看……看……完吧。”
朱幼安没有听何灵的,关了播放器,郑重地问,“何灵,后面的事,其实你已经知道了的。再后来的,就是林丹丹的记忆里都有的旧事。看或不看,对你来说都是一样的。现在,我想问一问,你打算如何跟杨天白谈?”
何灵没再发抖,有些恍惚地说,“其实我也不知道。原本我是想,让杨天白看到事实的真相,我不愿意给他粉饰一个徐芳茹一生平安喜乐的梦幻。可是…..你说得对,杨天白能做这个梦,他对徐芳茹一定是心有愧疚的。他到柳家寨找了徐芳茹几次,不可能一点消息都没有打听到的。”
“他现在已经病入膏肓,还念念不忘徐芳茹……他是辜负了徐芳茹,是耽误了徐芳茹的一生。可是,他也是徐芳茹这悲惨一生中唯一的亮色。我不是徐芳茹,我不能替她原谅或者谴责杨天白。我也不知道,如果徐芳茹没有死,她会不会选择原谅甚至感谢杨天白,给了她唯一的一点亮色。”
“与加诸在徐芳茹身上的罪恶相比,杨天白的背叛……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说了。”
“那么,你打算怎么做呢?”
“幼安,我还是狠不下心来啊,这就是我的弱点。我唯一能为徐芳茹做的,就是明确告诉杨天白,我的手上有一真一假两个结局。他可以只听其中的一个,也可以两个都听。只是,基于他的身体状况,我建议他听他愿意相信的一个。”
朱幼安摇头,“你说了一真一假,他一定会要求看真的那个结局的。”
何灵长吁一口气,“那也是他的选择。”
朱幼安看了看何灵的表情,没有继续劝说,“那我们走吧。”
一路上,朱幼安和何灵都没有说话。
何灵依然在考虑着是不是要对一个垂死的老人说出这么残酷的真相,另一方面,她又希望杨天白看到徐芳茹的坚持和遭遇。
如果杨天白因此不治,何灵舒了一口气,其实,这也是他该付出的代价。徐芳茹爱他的代价,是付出一生。
况且,这只是梦境,就算再残忍,他还能苏醒。
徐芳茹,已经没有任何可能。
听说朱幼安和何灵带来徐芳茹的消息,杨天白病体竟然大为好转,坐直了身体期待地等着朱幼安和何灵。
朱幼安捏了一下何灵的手掌,何灵转头看了看他,他的眼中有些不忍,何灵偏过头不看他。
杨天白声音洪亮,“年轻人,我就知道你们一定能给我带来好消息的。果然是年轻有为啊,能干,太能干了。”
朱幼安又会回头看了一眼何灵,何灵依然不看他,朱幼安笑着接话,“哪里哪里,也是刚好我们运气有点好呢。不过……杨总,你要找的人,情况有些复杂。这样吧,我的秘书呢,她总结了一份报告,你先听听她的汇报?”
杨天白还是很高兴,“小姑娘,你过来。你也是年轻有为啊,刚大学毕业吧?就这么能干了。我就喜欢你们这样的年轻人,朝气蓬勃充满活力。小姑娘,来,说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