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头的吵闹声,哭叫声此起彼伏,黄皆就着烛火细细听着,隔着一扇门,那些公子小姐没了端庄的祈求与哭诉还是清晰地往他耳朵里飘,零星还有些色厉内荏的威胁,某些世家子弟搬出了自己的父辈,还未说完便被一声耳光打断。
“你不出去?”雀爷底下脑袋,一边往自己双翅内部瞅着一边问道。
黄皆摇了摇头,一根手指将黄泉从刀鞘里慢慢移出,口中轻语:“不急,再等等。”
“等?你不怕那只‘鱼饵’直接被吞了,到时候咱们混进南越可要废不少功夫。”
“一只鸟,还怜香惜玉上了。”黄皆说着,听到外头脚步声朝此地快速接近,朝门边看去,见一个人影到了门前停下了脚步,双手握着一把大刀举过了肩头。
“呵。”黄皆手掌将黄泉往上一扔,双指一拍刀柄末端,黄泉似一把利剑射向大门,转眼就刺穿了木门纸糊处,捅进外头那人喉咙,将恶语与求饶全部打断。
“还不出去么?”雀爷打了个呵欠,从桌上飞起,绕着黄皆脑袋盘旋。
“便去看看吧。”屋外接连响起的怒喝,显然是屋外人的同伙发现了他的尸体。
黄皆站起身,下一秒便侧身站在门口,拔出了插在门上的黄泉,紧接着活动手腕,往前后各一砍,削掉踹门而入的两人小腿,平淡的脸色在两张凝固的狰狞面色中一闪,跨出门槛,走出房门往下看去,身后两声坠地声响起,两颗被电光烤得只留焦黑的头颅坠在地上,不规则地朝各处滚动。
视线下头,一群公子小姐抱着脑袋缩在一块,旁边横陈着他们家丁与仆从没了命的尸身,有些本事大的还在反抗,被狞笑的河盗们围在一起,也不杀他,只慢慢缩进包围圈,有趣地看着中央几只困兽的挣扎。
黄皆视线在那处停留片刻便移开,寻找着纪凤巡的身影,很快便找到了:她真跟一位气质雍容的夫人坐在一个角落,那位夫人神色凄婉,面色惊慌地低声抽泣着,而纪凤巡则咬着牙齿,眼神紧盯着那群拿人性命嬉戏的河盗,也不知在想什么。
“喂,我设结界可不是为了让你看戏的。”雀爷不满的声音响起。
黄皆摆摆手,目光从纪凤巡母女处离开,四处流转,在那群河盗间见到了一个人。
“好像看见一个故人。”他仔细瞧着,嘴角扬起,眼神却冷了下去。
......
纪凤巡已经被俘至船板处有一会了,她刚从黄皆处跑出来,跑回自家房间门口时,就看见母亲哭泣着被人揪着头发从屋里拖出,接着那人的同伙听到脚步声,转过头发现了自己。
她不明白她们这对母女的命运为何会如何悲惨,从自己记事起便和母亲被爹爹送到栾阳投奔亲眷,整日整年过着寄人篱下,看人脸色的日子,好不容易寻了个机会回南越省亲,却又遇上了河盗作乱,眼见得母女的性命都要于今日丢了,她却只能兀自咬着嘴唇,毫无办法。
“那么,你们轮流给老三说说,你们的爹爹都做什么官呢?”正暗自悲切着,耳边传来一位河盗懒洋洋的声音,纪凤巡抬起头,看见一位披着薄衫,裸着胸腹的恶汉从河盗们杀虐的包围圈里退出,朝她们这堆人走来。
“我爹,我爹可是栾阳礼部尚书,你们,你们......”纪凤巡回头看去,看见她认得的那位总是刁难她的女孩捂着左脸当先回道,她记得她叫晏絮,平时除了爱刁难自己外也没什么大毛病,性子活泼可爱,天真懵懂。
可在此时那张小脸上除了一丝的恼恨,剩下的只有惊恐害怕,讲到一半便再也说不下了,声音和脑袋全部低垂而下。
纪凤巡有些不忍,脑袋偏到一边,听到那恶汉朝晏絮而去,大声说着“是么,可我看你这小妮子倒是一点都不知礼,大呼小叫,好不任性。”
“放开我,你放开。”晏絮惶恐的挣扎声传来。
“啪!”一个耳光响起,接着便是女孩落地声,以及随后而来的哭泣,因惶恐不安地退后,船板与裙摆发出的摩擦声。
“那么,下一个是谁?”那恶汉语气畅快,继续说道,一双眼睛在这个小圈子里瞟着。
纪凤巡身子挪了挪,离母亲近了点,侧过些身子,将母亲的脸遮住。
“呵呵,就是你了。”那恶汉又寻了个人,纪凤巡回头一看,便看见顾公子被他拎了起来。
“你说,你的爹爹是谁啊?”
顾公子倒是一副愤怒不屈的模样,目光如火般瞪着他,似要把他焚尽。
“哟,性子倒是坚硬,不过这可没用,我劝你还是从实招来,不然我跟你爹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的时候,要是‘货物’残缺了几块我也不好交代啊。”
他边说着,另一只空闲的手抬起,两根手指夹住顾雅脸上的肉,往外拖着。
“住,住手!”本坐倒在地哭泣的晏絮见爱慕之人受辱,也不顾脸上的疼痛,大喊道,“他,他是当朝齐王......”
“闭嘴!”顾雅回过头,厉声呵斥道。
不过还是晚了一步,船板上众人还是听清楚了顾雅的身份。
顾公子是当朝齐王?顾.......辜......原来如此。
纪凤巡一颗心提了起来,要是齐王在这里出事,她们母女即使在这场人祸中侥幸活下来,南越与栾阳也再也没她们容身之处了。
“齐王?那你是那小皇帝的哥哥还是弟弟啊?”恶汉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己误打误撞捕了条大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