猝不及防,顾烟蓝被练朱弦狠狠拽下,摔在了地上。他痛得惊诧道:“练兄?你这是做什么?!”
练朱弦却不回答,反而提起手中细剑,径直朝着顾烟蓝刺去——
突然间,只见刚才还因为脚伤而寸步难行的顾烟蓝,就地一个利落滚翻,紧接着鱼跃而起,竟是轻轻松松站到了离练朱弦七八步之遥的地方,阴森森露齿一笑。
这时候,未央塔的大门已经被打开一道缝隙,里面的确有东仙源弟子探出头来,却明显并不是刚才他们在二层的窗户里看见的那张脸。
“快进去!!!”
没时间再细想了,练朱弦用力一推李天权的后背将人怼进门里。而他自己则转过身去,用拇指将熏球上的搭扣推开,连熏球带着香灰一同抛洒出去,在半空扬出了一片灰白扇面。
那些已经追赶到他身后的鬼魂们,由于忌惮着隐魂香而不敢上前。练朱弦就趁着这个时机,最后怒瞪了顾烟蓝一眼,然后同样闪身遁入塔门之后。
未央塔的内部光线昏黄。
塔门之后是一处尚算宽敞的门厅。正前方有一堵太师壁,上挂匾额条屏、下面则是神龛供案。太师壁的左右各有楼梯通往二层。
此时此刻,正有七八个杏黄法衣的东仙源弟子分立在楼梯旁,手持兵刃,严阵以待。
还是为他们开门的那个东仙源弟子首先认出了李天权:“小王爷?怎你怎么会在这里?!”
千头万绪,李天权张了张嘴不知应该说些什么,只能又将惊愕的目光转回到练朱弦身上:“刚才小师叔怎么回事?”
“他未必是燕英的小师叔了。”练朱弦知道这个答案或许伤人,却也没别的办法,“刚才,他想要借着我俩进塔的机会,浑水摸鱼,好在被我识破了。”
“怎么会?!”李天权无法接受,“鬼魂没有实体,可是他有啊!我刚才还背了他一路!你是说他被人夺舍了?!可夺舍之人又怎么会认得你我?不可能!”
“我没说他被夺舍了。”练朱弦摇头道,“其实从刚才遇见他的时候,我就觉得有点不对劲——他说自己腿伤得严重,可外观既没有肿胀也没有出血,身体其余部位也没有任何可见的损伤。我提出要为他治伤,他满口答应,可是接下去发生了什么?”
李天权稍作寻思:“接下去屋外就来了一群鬼……你是说,它们都是小师叔召唤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阻挠你检查他的身体?!”
练朱弦并没有给出答案,只是继续陈述下去,让李天权自己琢磨。
“后来我们到了广场上,发现未央塔附近空空荡荡。可我却远远看见好几具尸体倒卧在地上,都是被吸干了精血的。如果这附近果真安全,那些尸体又是怎么来的?”
“你的意思是,其实这是一个陷阱?”李天权已经逐渐明白过来,“我记得,在你发现那些尸体之后不久,小六就在未央塔的二层与我们打招呼……”说到这里,他扭头去看一旁的东仙源弟子,“小六呢?他是不是在二层?!”
“小六前些天就跟着他师父出山游历去了。”那弟子连连摇头,“你所看见的,八成是施展在塔外的幻术。一定是顾烟蓝趴在你背上时使得坏!”
事已至此,饶是李天权也不得不承认自己的确忽略了顾烟蓝的诸多可疑之处。
再仔细想想,就在看见塔身二层的幻像之后,顾烟蓝还故意装作腿痛以催促他尽快跑过去敲击塔门。
而当练朱弦察觉出事有蹊跷,准备阻止的时候,那些埋伏在四周的鬼魂又齐刷刷地冒出来追赶他们——如此种种,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骗他们将未央塔打开而设计的陷阱。
突然明白自己被坑了一路,他忍不住长叹:“燕英说过,他小师叔是碧云居难得的聪明人。万万没料到,我竟是这样领教到了他的厉害。可他究竟是为什么要……”
“顾烟蓝身上的情况,或许非常复杂。”练朱弦又抛出一个惊人的假设,“昨夜我们都佩着香囊,因此未曾觉察,只是看他形容憔悴、病病殃殃。然而今日遇到他,我却隐约觉得他身上带着一股尸臭。”
“你是说……”李天权愕然,“小师叔他是个尸鬼?!”
“不对,尸鬼的躯壳里没有魂魄,因此没有思维记忆。可是顾烟蓝的状态你也看到了。他认得我们,因此也并非夺舍或者还魂,更像是活死人。”
“活死人?!”李天权倒吸了一口气,“可那不是得……”
他话才说了一半,突然听见一旁的塔门外传来了一阵拍门声。
“练兄,小王爷,开门呐……你们把我落在门外头了。”
是顾烟蓝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病恹恹的腔调,此刻听上去竟然带着一丝妖异。
塔内霎时鸦雀无声,众人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那两扇高大沉重的塔门上。
练朱弦注意到,这是两扇异常高大沉重的石门,不仅上了二重门栓,而且还用沉重的条石抵住了门板。显然是早在建造之初,就已经考虑过类似极端状况的发生。
顾烟蓝当然打不开这扇门,而石门上的符咒也保证了鬼魂无法穿墙而过。所以塔内暂时还算安全。
拍门声持续了一阵,终于停下来,却又换成了顾烟蓝有气无力的警告:“塔里的众人听好了,你们都别再抵抗了。没有我,任无心和商无庸都得死。”
对了,任无心和商无庸现在在哪里?练朱弦回头用目光去询问东仙源的弟子。对方居然也会意,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