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秩序的确迟早会产生。但那将会以无数人的生命作为代价。”
妙玄子朝着石亭边沿走了几步,看着脚下那湍流的石人:“而那些在混乱中失去性命的人,又将变成漫山遍野的冤魂厉鬼,攻击活人。于是人们还会继续捉拿它们,将它们投入鼎炉。如此循环往复,跳不出同类相残、死生互害的怪圈。即便揭发了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所以在你看来,只要达不到预期目的,就算是真相也应该被抹杀?”凤章君一针见血。
“你说呢?”妙玄子与他对视:“你才是那个从小接受帝王君道熏陶之人。应该比任何人都明白,所谓‘治世之道’并不是非黑即白那么简单。”
凤章君垂眸不语,若有所思。
而练朱弦却道:“该与不该,恐怕都不由你我来决定。既然宗主神通广大,那就应该知道,如今云苍与东仙源等各大门派,已经将法宗认定为所有一切混乱的罪魁祸首,很快就会进行讨伐。到那时候,隐藏在这地底世界的真相,迟早都会公之于众。”
“云苍会出面讨伐法宗?你们当真以为春梧君是个傻子?”
妙玄子嗤笑:“叶皓的尸体出现在西仙源,大司命暴死,碧云居出事……这一连串的事件难道还不足以引起他们的警觉?春梧君越是认定法宗才是幕后主使,就越不敢公开敌对。毕竟,他害怕我会将真相公诸于世,到那时,才是他们那群人真正的末日。”
“投鼠忌器。”凤章君听懂了他的意思。
妙玄子又问:“所以,若你是春梧君,会怎么做?”
“会尝试怀柔。”凤章君思维极快,“首先,我会暗中联络东仙源,表示愿意与他们结盟。而暗中,我会派人到法宗谈判,一则试探法宗究竟掌握了多少上界的秘密;二来,尝试说服宗主达成利益交换,以换取守口如瓶。”
说到这里,他停顿了一下,强调:“但以我对春梧君的了解,所谓的怀柔只是权宜之计,对于潜在的威胁,他终究会想方设法除去。”
练朱弦心里咯噔一声:“所以,春梧君才故意将讨伐法宗的虚假消息透露给赵香川,为的就是让我们投奔法宗。而我们已被污蔑为谋害云华仙尊的凶手,若再被法宗收留,那么法宗的立场便也会遭到质疑。再加上东仙源各派对法宗素有成见,这样就算日后宗主说出上界实情,也不会为人所采信。”
“的确如此。”妙玄子冷不防又抛出了一件惊人的真相:“如果我再告诉你们,春梧君本人此刻就在法宗祖庭的大殿之中,等待着与我的怀柔谈判。你们怎么看?”
“……!”凤章君与练朱弦同时紧张起来,“所以,宗主究竟准备做何抉择?”
关键时刻,妙玄子却卖起了关子。
“春梧君自有烟蓝暂时接待,你们两个且随我来。”
——
说话间,妙玄子领着二人重新走下石峰,与那些行进中的石人朝着同样的方向前进。
离开了宽敞的洞厅,他们又穿过一段狭长的石廊,分明没有火把,但是光线却逐渐明亮起来。
练朱弦能够明显地感觉到,越往前走,地脉中集聚的灵气就愈发强劲。两旁的原始粗糙的洞壁上,竟也缓缓绽开了一簇簇丛生的晶花。
水晶石廊的尽头是一个较为宽敞的洞穴,四周与洞顶高处同样结满了大片晶体,它们正折射出亦真亦幻的迷离光亮。
而真正的光源就在他们此刻面对的洞壁之上——那是一副巨大的法阵,正在隐隐放着亮光。
除此之外,洞穴的八个方位上,分别插着八面引魂幡、端坐着八位法宗咒术师。显然,正是在他们的指引下,源源不绝的石人们最终完成了这段短暂的旅程——它们朝着绘有法阵的洞壁义无反顾地撞去,然后消失得无影无踪。
妙玄子的话,证实了练朱弦内心的猜测:“洞底的另一面,就是上界。”
看着眼前义无反顾的石人,凤章君道出了一个疑惑:“昨日我们在云苍看见了一份书函。上面说,法宗暗中毁掉了人间与上界所有的沟通渠道。我不明白,你为何又要暗中布置这种事。”
妙玄子并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大约一个月之前,无忧子突然找到了我。当时的他看上去有些憔悴,可情绪却异常高涨。他得意地说,他花了几百年时间精心布下的罗网就要收紧了,让我做好准备,等着看一场好戏。
“我追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他却怎么也不肯说,只是反反复复地阐述着他自己的理念。如此一阵之后,我有些厌倦了便要离开。可他却又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突然死命抓着我,喃喃地说自己做出了什么后果极为严重的事,央求我,无论如何一定要帮他收拾善后。”
“这种反应,与瀚海迷宫深处的何梨师一样。”凤章君皱眉道,“师父他……果然也在挣扎。”
妙玄子接下去道:“直到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无忧子利用五仙教的护命蛊制出了一种奇毒,你们猜他是如何使用这种蛊毒的?”
练朱弦道:“据我们推测,他将毒混入了忘忧树的果实,因此叶皓才会中毒。”
“何至于此。”妙玄子叹息,“无忧子亲口对我说,他把毒投入了上界的鼎炉之中。”
“鼎炉?!”
凤章君与练朱弦同时大吃一惊,可还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