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后来,夕阳西下的时候,练朱弦开口向凤章君借剑。凤章君却坚持一定要陪在他的身旁。于是二人又结伴去了沙漠,一直练到东方欲晓之时,练朱弦总算能够较为熟练地御剑而行。
天亮后,二人回到意如宫,稍做休整便分别向宋宫主以及蛊王、诺索玛教主辞行。
离开了涛声阵阵的意如宫秘境,凤章君放出了一尾纸鸟作为向导。练朱弦便跟随着鸟的指引,一路御剑往西飞行。
茫茫沙海之上,无风无云,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只见前方天空浮现出絮状白云。随着云朵的增多,空气明显变得湿润凉爽起来。
“就快要到了。”目不能视的凤章君,直觉却异常敏锐,“这儿附近有大山,挡住了蒸腾的水汽,因此才会比别处来得湿润一些。”
说话间,前方带路的纸鸟突然一个猛子朝云层下方扎去。练朱弦也急忙调转方向,紧随其后。
穿过了白雾茫茫的云层,下方已经从连绵起伏的沙漠变成了干涸死寂的戈壁荒滩。而远方地平线上,果然伫立着一大片如同高墙般巍峨的雪顶大山。
“翻过前面的那片群山,继续往南,不多远就是南诏。”凤章君又开口道,“你有没有看见一座五彩的山峰?”
“五彩的?啊,看到了!”
练朱弦向四周望去,果然发现了一座与众不同的山峰,兀立在戈壁与雪山交接之处。之所以说它是五彩,是因为它脚下是褐黄的戈壁黄沙,中下部分的山岩则是火般的艳红;及至到了山巅处,却又因为云气的缘故而变得湿润起来,生长出了郁绿的林木。
“这座山叫做殷山,就是我师父曾经的洞府。”凤章君道,“飞过去罢。”
练朱弦驱策着凤阙剑,在山巅空地上稳稳当当地降落。只见四周围林翳茂密、杂草丛生,一派荒凉景色,完全看不出曾经有人在此居住。
凤章君虽然蒙着眼睛,行动却丝毫不受限制。他领着练朱弦在草丛里穿行,约莫走出百十来步,前方有了一片橡树林。而他们此行拜访的青石小院,就隐匿在老橡树那遮天蔽日的浓荫之中。
这里远比练朱弦想象当中的简朴许多。一百多年来的无人打理,也让它看起来比寻常巷陌的宅院更加沧桑。当椽柱腐朽、砖瓦松动之后,巨大的藤萝就成了支撑这具庞大骨骸的外力,也让院落拥有了呼吸与生命。
凤章君领着练朱弦来到院中,逐一指出每一进房屋的用处。练朱弦特意推门看了恋人当年住过的地方——一橱一榻、一席一坐,蛛网尘封,朴素得有些过分。
“这些字是怎么回事?”
练朱弦抚掉床头蒙尘的蛛网,发现那里留有许许多多陈旧的正字刻痕。
“那些全都是过去的事了。”凤章君有意轻描淡写,可真相还是令练朱弦感到揪心:“刚被师父从法宗救回殷山的那阵子,每天晚上疼得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在床头刻一道痕迹。不过也没持续多久,师父很快就治好了我的伤。”
“……这还能叫没持续多久?”
练朱弦默默地看着几乎填满了整个床头的刻痕,说不出的心疼。然而他的目光一转,又在床角墙壁上发现了一些更加特别的东西。
那是一些毛笔字迹,虽然历经百年岁月,但绝大部分都存留了下来。全都是明显的小孩手笔,林林总总大约有百十来个字,除去一些无意义的笔画之外,余下绝大部分都是各式各样的名字和称呼。
练朱弦迅速扫视了几遍,很快就找到了自己最想看见的东西。
“阿蜒”,第二个字有些复杂,因此被仔仔细细地重复了好几遍。
练朱弦伸出手指轻轻触碰着那斑驳的字,仿佛穿过了时间的罅隙,触摸到了那个一笔一划认真写字的少年。
也许是他安静得太久了,凤章君主动关心道:“怎么了?在做什么?”
“没事。”练朱弦赶紧走回到他身旁,“你就住在这么简陋的地方?”
凤章君轻描淡写道:“都过去百年了,那些光鲜的装饰早就黯淡脱落,留下的只是骨架空壳,又能好看到哪里去?再说,这附近的环境你也看到了,哪里有奢侈的条件。”
练朱弦怔了怔:“所以,当年你给我们充饥的那一盒西域点心,应该也是很不容易才能弄到的吧?”
猜到了他的心中所想,凤章君笑着安慰他:“我好歹也曾经是个皇子,哪有你说的那么可怜?再说了,修行之人本来就不讲究那些。走吧,带你去看看丹室和丹池。”
二人便离开室内,朝后山方向走去。中途穿过了一个蔓草横生的小天井,便是当年凤章君的师父无忧子所居之处。
与保存状况尚可的前院不同,这里的几幢房屋都已经被高大的橡树所侵袭,变得支离破碎。
练朱弦搀着凤章君,小心翼翼地跨过地上盘曲交错的树根,走出了院落。他一边向凤章君汇报着周围场景,一边缓缓走下山坡,在后山上发现了几株异常高大茂盛的老橡树,树下藏着一个几乎被薜荔掩盖住的洞口。
进入洞口,首先是一个不大的丹池,蓄着大约及膝深的水,黑黢黢的,带着一股淡淡的泥土腥味。
凤章君解释说,当年为了帮助被法宗督主重创的他尽快康复,师父精心炼制了一批灵丹妙药命他服食,另一些则外敷或投入丹池之中供他浸浴。天长日久,山洞外的橡树等植被也受到池水的泽陂,变得格外地高大茂盛。
“所以你百毒不侵的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