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映溪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她梦见将军府已成火海,而自己侥幸逃出却被刘丞一路追杀,身中数箭,最后仍是死于刘丞的刀下。
冒了一身又一身冷汗,宋映溪蓦然惊醒,然后意识才慢慢恢复过来。
仿佛要从淤泥里爬出来一般,宋映溪费了好大的劲才掀开沉重的眼皮,新鲜的空气一下灌入她的鼻腔,让她浑然有种劫后余生之感。
活着真是太好了。
宋映溪长吁了一口气。
旁边的人似乎意识到了她的苏醒,连忙探过身子查探,见她已迷蒙睁开眼,有些惊喜道:
“公子,您可醒了,可是被梦魇着了?”
宋映溪看向那人,视线逐渐变得清晰。
看模样是个男人,但声音有些尖锐,皮肤白净,个头矮小,瞧着应是个宦官。
军营里备了一两个宦官并不出奇,毕竟王爷需人伺候饮食起居,而军中不留女子,则宦官是最好不过的选择。
宋映溪朝那人点点头,刚想起身,却觉得浑身像散了架般的疼痛。
“嘶——”疼得倒抽一口冷气,宋映溪下意识动了动肩膀,发现还是使不上劲,只能悻悻地倒回榻上。
那宦官见状,安抚道:“公子身中一箭,军医已将箭拔出,但因着出血过多身子仍需调养。公子切莫勉强,若是伤口又撕裂,可就难办了。”
宋映溪点点头,确是没法子的事。
转头看了几眼四周,这应是在军营的一处营帐里,但身边除了这宦官,便再没有其他人了。思及自己此行目的,宋映溪心想,这昭王在哪呢?
似是看破宋映溪心中所想,那宦官道:
“此处是昭王的营帐,昭王将公子安置在这后,见公子无性命危险,便差小的在此照看公子,看样子是要戌时方能回来了。公子无需着急,待昭王练兵归来,公子自会见着昭王。”
看来只能等了。
想起今日种种,宋映溪心里仍觉得有几丝侥幸。若那支箭再射偏一点,射中自己的心窝,恐怕现在早已上了黄泉路,见王爷救将军府啥的就没她什么事了。想起那射箭的男子,宋映溪脑海中就立马浮现一张淡漠无澜的脸,以及从他手中射出的那支带着千钧之势的箭。
军中有如此骁勇的将士,难怪昭王殿下能破敌如神了。
但那张看谁谁死的阎王脸,倒真有那么点欠抽的意味。
宋映溪挑了挑眉,想到自己怎么也是将军府上的人,不远千里携重要情报而来,若是被昭王知道如此关键的人物被自己属下误伤,会不会罚那人几杖呢?
如此想着,宋映溪心马上觉得舒服了些,肩上的伤口似乎也没那么痛了。
宋映溪斜睨了一眼自己的肩部,伤口已被裹住了,伤口周围的衣服也被剪破,看样子是军医在给自己处理伤口时所剪开的。
幸好是肩部,若是再往下些……
宋映溪脸上浮现了几丝赧色,不由得拉了拉被褥,但又觉得自己这动作委实小家子气了些,便松开了抓住被褥的手。
瞥了一眼那宦官,他正清洗着毛巾,并没有将她的小动作看在眼里,宋映溪松了口气。
百无聊赖地躺在榻上,那小宦官后来也不知去了哪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宋映溪只觉困意又一阵阵袭来,但仍是不见昭王来见她。心里纵然焦急,但将近十日星夜赶路,她已耗尽了所有体力,加之身上有伤,她委实觉得再让她睡上三天两夜仍是不够的。
眼皮又开始打架,宋映溪实在撑不住,又迷糊地睡过去了。
亥时已过,军营里渐渐安静下来,只剩下篝火燃烧的声音。
刘郢与将士们一同用过膳后,回到了自己的营房里。
沈瑜为他卸下身上的衣甲时,他似是想起了什么,看了眼睡在床上的人,然后问道:
“她可有醒过?”
沈瑜俯首:“回殿下,醒过,但等来等去不见殿下回来,又睡过去了。”
刘郢又道:“可为她换过药了?”
“换过了,伤口并无溃烂发脓迹象。”沈瑜毕恭毕敬道。
“嗯。”说罢,刘郢便让沈瑜下去了。
方净了手,裴劭便进了营帐。
“允衡,如何了?”
裴劭乃是太尉裴勋之子,与刘郢从小熟识,在战场上也一同出生入死过,感情十分要好。两人虽地位有别,却是莫逆之交。是以,私底下裴劭可以直呼刘郢的字。
刘郢皱了皱眉:“什么如何了?”
裴劭笑了笑,用下巴指了指床上的人。
“又睡过去了,问不着话。”
裴劭往那边觑了一眼,并无动静,看来确凿是睡过去了。
“那就可惜了,我这存了满腹疑问,十分想知道这小娘子是何方神圣,竟敢驾着一匹青骓闯入军营。”裴劭一脸遗憾。
刘郢觑了他一眼,道:“我可知道她是谁。”
“哦?”裴劭轻挑俊眉,有些惊讶,“王爷可真是料事如神了,那你可还知,她闯入军营是为何事?”
刘郢唇角漾出了一点弧度:“这有何难?不过就是宫里来的事儿。”
裴劭有些黑线:“你这说与不说有区别吗还?罢了罢了,吊谁胃口呢,等明天那小娘子醒来,我自己去盘问。”
刘郢嗤笑一声:“我都还没盘问,你倒先抢在前头了?裴侍郎好大的胆子。”
裴劭不理他言语的讽刺,似是想起什么,问道:“对了,那小娘子占了你的床,你今夜睡哪?”
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