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笔阁>都市现代>普通人的逐梦时代>第五十二章、阂家团圆

初三一大早,老大杨新文骑着摩托车带着妻女回来了。杨梦文跟着母亲一起迎出院子,帮着大哥把东西搬进屋里。母亲说:“这么冷的天儿来这么早干啥?等晌午天暖和了再来呗!”

大嫂笑着说:“昨晚就想来呢!妈您身体还好吧?”

杨母点着头,拉着孙女儿进了屋。杨新文一坐在炉沿上就问今年收成咋样。杨时文站在屋地中间笑着说:“还行!苞米还没打呢,估计怎么也能打两万斤吧?水稻也不错,现在收购价才六毛多,先不卖,等开春再说!”

杨新文掏出烟扔给老四一根,自己抽出一根点上后说:“见好就收吧,万一开春掉价呢?老四你可不能贪多,你没想想到开春这几个月风吹日晒的还掉份量呢?”

“没事!”老四杨时文吸了一口大哥的烟胸有成竹地应着。

看了一会儿电视后,杨新文说:“这电视太小了,看节目也不真量,我回去把我家电视拿来吧!”

杨母一再说不用,但杨新文坚持着,就穿戴好准备出屋。杨梦文一听就乐了,说正好想去国道口接二哥呢,搭大哥的摩托去,省得骑自行车了。

杨新文看了看他说:“你不说我倒忘了,这样吧,你跟我回家取电视,回来时也好扶着点。接你二哥让老五去!”说完就喊了起来,“老五啊!老五!你骑自行车接你二哥去,估计也快到了!”

老五杨代文在隔壁答应着。老四杨时文把烟屁股一掐,招呼媳妇烧水,他准备褪鸡、收拾冻鱼什么的,而他自己提着把菜刀去了院子。杨梦文正等着大哥给摩托打火呢,见四哥到鸡架就抓出一只大公鸡来,他喊了一句:“等我走你再杀!”他不是见不得血,是听不得鸡的哀鸣。

对于屹潼县农场家属区的老杨家来说,过年最热闹的日子并不是除夕,而是初三,这一点左邻右舍都知道。因此,每到初三傍晚时,在隔壁院子住着的三姨总会背着手过来看热闹,还有她二儿子、小儿子和媳妇。每到那时,她总会和杨母说:“哎呀,还是儿子多好啊!我那五个丫头都不怎么回来,过年要回来也得初五以后呢!”

杨母说:“你仨儿子都在一个屯住着,还不是比我强?”

“近有啥用?老大那两口子抠着呢,二十九那天来一趟,给拿来二斤干豆腐,走前儿又说今年肉买的不多,我又给她拿回去二斤肉两条带鱼!”

杨母听了只是笑,可没敢说孩子们拿回来那么多东西,怕伤着她这位嘴不饶人的老姐姐。可杨梦文在一旁听三姨说:“前儿个那小轿车是送你们老六的?哎哟,老六可出息了啊!”说完就看着杨梦文。杨梦文只是笑。

三姨却笑着说,当年那个算命先生算得还真准呢!

杨梦文也想起来了,他记得的不是那算命先生,而是先生唱的卦辞:“少时志气运不通,正是浅水困蛟龙;苦修只待春雷动,得会风云上九重。”一想起这似诗非诗的辞,杨梦文就觉得浑身充满了力量。

临要走时,按照母亲的吩咐,杨梦文把大哥拿来的燕鱼分出几条来装个袋子给三姨拿着,三姨说啥也不要。杨母就说:“三姐呀,过年了也没啥东西给你的,都是孩子们拿回来的,你尝尝,听说比带鱼好吃!”

送走三姨后,杨梦文始终跟着母亲围前围后,母亲告诉他,把大家拿回来的东西分出四样来放好,等过了初五去北山三舅家。每年过年去看三舅、三舅过生日时还要再去,这几乎成了杨家的惯例,杨梦文知道,母亲也经常和他们哥儿个讲,家里贫困的那些年,三舅没少帮衬,可不能忘了三舅。

或许,正是母亲的言传身教才让杨家的哥兄弟们从小就学会了感恩,而这种品质尤其影响着杨梦文未来的发展。

因为此前一直报道国企改革的事,杨梦文就问了三哥杨家文。可听三哥说,他们服装厂并没有改制,但效益连年下滑,估计改制也是迟早的事。现在三哥没事时和三嫂赶镇里的集市,出摊床卖布料、裁剪衣服,赚点活钱贴补家用。

听大哥杨新文说,他现在还是会计,但听说要派自己到一所村小,今年教的是初三毕业班,课程抓得紧。

阖家团聚的日子很短暂,春节假期很快就要过去了,杨梦文又要再一次离开家门,这样的日子与前几次没什么不同,但心情却沉重了许多。因为县委机关的春节假期一直放到正月十五,正月十六才算正式上班呢,但杨梦文想着还有那么多工作没做,再加上还得趁着春节未过赶回去给王宇,还有宣传部刘部长、县农业局王局长拜年,所以,他决定等过了母亲生日就回去,母亲的生日是正月十一。

临行那天,五哥杨代文用自行车驮着他的行李,而他则扶着母亲步行。从他家到场部东面的国道口有三华里,每次他都是在这里坐上去往县城的公共汽车,每次母亲都坚持要送到路口。每到那时,他就嫌路太长,母亲回去时会走得很累。而他又矛盾地感觉路太短、公共汽车来得太快,还没和母亲说多少话就不得不坐上车远去。那时候的他是不敢回望的,不敢看母亲在风中独自伫立的身影。人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但儿子又何尝不是担忧年迈的母亲呢?

开往县城的公共汽车颠簸着,车窗外的庄稼地一片白茫茫的积雪,像是在积蓄又一个春天的美好希望。

隔着车窗,他甚至能看见远处父亲的坟头,嗓子一紧,早已是心热眼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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