核战产生的大量辐射尘在高空弥漫、滞留,就像给地球罩上了一层灰色的遮阳网,自从新历元年后地球人就再没过过一个晴天。
清晨六点钟,天色才刚刚有些蒙蒙亮,天空中的阴霾让白昼更加短暂,黑夜更加漫长。
李弗斯用了半个小时的时间修好了一辆拖拉机,那是原来附近林场用来运输树苗和肥料的,被李馨苒的父亲征用的,当然,那个时候林场已经荒废了。
这辆拖拉机曾经陪伴李馨苒度过了她生命中为数不多的快乐时光,她还记得父亲曾开着它到山下城镇的废墟中拾荒,她的连衣裙就是从一间半倒塌的地下超市里捡来的,还有在一座酒店的顶楼上,父亲冒着生命危险从滋滋冒火的配电盒里抠出来的粒子电池。
那个废墟里有很多新奇有趣的东西,但她的父亲不敢多逗留,似乎那里有什么邪恶的诅咒,待久了会让身体变坏,后来她才知道,那是辐射。
拖拉机其实并没有坏,只是太久没有使用,化油器堵住了,李弗斯把化油器拆下来用汽油清洗了一遍。这种古老的用燃料燃烧带动活塞连杆运动的内燃机曾经统治过一个时代,后来被各个国家严令禁止生产,因为它们不但效率低下,而且排放温室气体。
安装好化油器后,李弗斯把车上的积雪清理了一下,又给油箱里加了大半箱柴油。
可能是由于之前的谈话,李馨苒有点闷闷不乐,她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李弗斯忙前忙后,很难想象十几个小时前他还是一个奄奄一息的人。
这辆拖拉机的型号是df8754-e,功率640千瓦,也就是说它是一辆870马力的四驱拖拉机,厂商是东风,一个战前知名的陆地交通运输工具制造商,生产日期是公元2043年5月17日,那时候费米公司的粒子电池已经开始着手产业化,作为老工业时代的产物,这辆拖拉机很有可能是最后一批被生产出来的旧式农机了。
李弗斯登上驾驶室,扭开钥匙的同时后面的排气筒冒出了浓重的黑烟,伴随着的是老式引擎那巨大的噪声和强烈震颤。
居然一次就点火成功,难以置信这是一台五百多年前的老机器,而且发动机变速箱等等裸漏的机体表面没有任何锈蚀的痕迹,可见当年的工业水平已经达到了一个相当高的水准,可惜后来还是被更加先进的技术所取代。
采集观音果的工具被扔进了后面的拖车里,李馨苒又换上了她那件宽松的军大衣,略显笨拙地站在比她还高两头的巨大轮胎旁,李弗斯伸手把她拽了上来。
驾驶室的空间很狭小,仪表盘、方向舵和操纵杆充斥在前面的不锈钢面板上,让本来就不宽裕的副驾驶位置更加逼仄,李馨苒坐上副驾座位,努力地关上车门,拥挤的感觉让她很难受。
“你可以把大衣脱下来放在后面,这车里有空调,过一会儿就不冷了。”李弗斯善意地提醒道,然后挂上了档。驾驶员座位和副驾座位后面有一个狭窄的长条形座位,可供长途行驶中疲惫的司机休息和睡觉,很人性化的设计。
拖拉机开始缓慢地前进,出乎意料地,并没有想象中的颠簸,巨大的轮胎及优质的减震系统让它在崎岖的山路上如履平地,车体仅有的抖动来自于发动机和后桥的震颤。
李馨苒固执地没有脱下大衣,她脸上的表情有点冷漠,正襟危坐,不苟言笑,手抓着扶手望向车窗外。
李弗斯撇了她一眼,然后还是转过头继续开车,“为什么生气呢?”
“我没有生气啊。”女孩努着嘴把脸扭向一边。
“可是你的嘴撅得都能挂水壶了。”李弗斯笑着说道。
女孩用鼻子重重地哼了一声,没有再理会李弗斯的嘲笑。
自从认识李馨苒这个女孩之后,李弗斯发现她思想很独立,说话也很有逻辑条理,远非那些模仿大人说话的小屁孩可比,也许是生存条件的苛刻让她过早地成熟。现在看到她也会耍小性子发小脾气,不由得在心里感叹道:“果然还是个孩子啊。”
对于拖拉机这种放弃了速度而追求极限扭矩的农用机械,在路况较好的情况下能达到时速60公里已经是它的瓶颈,不过两人还是很快达到了观音果采集作业现场,毕竟跟机械相比,人类的速度和力量都太微不足道了。
李馨苒原本采集观音果的方法是:用一把磨得还算锋利的镰刀头,绑在一根长长的木竿上,用这个工具将寒杉上面的枝桠打下来,这样就不用爬上树那么危险和辛苦了。不过长时间举着木竿依然很累,而且效率很低,总有些枝桠柔韧性很强,怎么打也打不下来,树冠下面果实最多的枝桠则完全够不着。
李弗斯想了一个办法,简单,粗暴,但很有效。
他用拖拉机直接从树上碾过去,拖拉机前面的配重铁多半会直接将树撞断,如果没有撞断,李弗斯就把车停在倒卧的树上,用拖拉机的自重将树干压在地面上,等他们把树上的果实全部摘完再把车开走寻找下一棵结着果实的树。
这样,两人在中午前已经采集了半拖车的果实,几乎是李馨苒以前一个多月的采集量。
然后他们把车开到了湖边,就是昨天李弗斯从中爬出的那个湖,准备打几桶湖水回去。湖水虽然也有辐射,但相比雪水而言,净化过程要简单多了。
“你的伤真的完全好了吗?”李馨苒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
李弗斯从工具箱里拿出一把撬棍,向冰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