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尹柯咬着嘴唇犹豫了一会儿,无情地说:“对不起,小松。”
邬童愤怒得握紧了拳头。陶西倾城等人扶起班小松离开后,只剩下邬童和尹柯在原地。邬童很生气,他生面前这个冷漠无情的尹柯。两人争吵了一番后,尹柯再一次拒绝了。邬童愤然离开。
刚才,再一次拒绝邬童的时候,尹柯在口袋里默默地握紧了他的棒球钥匙扣。他听到自己出口的声音成功地被伪装得如此冰冷,他为班小松感到难过,也为自己感到难过。
晚上尹柯回到家的时候,妈妈正在客厅里等着他,一看到他进门就迫不及待地问:“今天怎么样?”
尹柯顿了一下,今天发生了很多很多,不知道从何说起。但妈妈接下来的一句话让他决定还是保持沉默。妈妈追问道:“学习怎么样?” 是的,这才是妈妈唯一关心的。于是他平静地回答:“挺好。”
妈妈满意地说:“好,7点之前把作业做完。”看着尹柯点点头,准备走进自己的房间,妈妈突然想起了什么:“尹柯,你刚才是有什么话想说吗?” 尹柯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说:“没有。妈,我去做作业了。”
房间门关上了。尹柯机械地坐到书桌,班小松失望的脸、邬童愤怒的脸又浮现在眼前。他没试图向他们解释,因为解释了他们也不会懂。每个人都有一两样的“放不下”,而属于他的这个“放不下”,对于班小松来说,大概比放不下棒球还要难懂得多。
初三的时候,妈妈和尹柯做过一席长谈。妈妈说,到了他收心、全力集中于学业的时候了。尹柯当时的成绩,虽然优秀,却说不上超群绝伦,远远没有达到妈妈和爸爸对他的期许。他们对尹柯的定位,是世界名校, 。
尹柯争辩过。他说优秀的定义不该那么狭隘,说自己现在学业与棒球并重,过得很努力、很充实。可妈妈听不进他的话,她要求尹柯立刻停止其他的一切课外活动,把100的精力放到学习上,在中考中一举考入省重点高中,据说只要进了这所高中,就等于一只脚跨进了名校的大门。
最终让尹柯屈服的,不是妈妈的人生哲理,而是爱。他不忍心让妈妈在刻苦练舞之余,还要把心思花在他的身上,眼见着一天天地疲惫、焦虑和憔悴。
他就这样背负着父母的期望和背叛队友的罪名,一直压抑地到了中考。在中考考场上,他做错了一道数学题,虽然他立刻就发现了,却突然感到一种诡异的、恶作剧似的快感,他在选择题上写上一连串的c,就这样交卷了。从考场出来的时候,他居然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轻松。
不出所料地,他的中考分数没有达到重点高中的要求。爸爸妈妈在失望之余,为他选择了长郡高中部,他就这样来到了长郡,但仍然重复着妈妈所要求的学霸生活。
但是此刻,班小松受伤的场景和同学们无声的指责在尹柯的脑海中怎么都挥之不去,后悔、厌烦、渴望等情绪慢慢堆积,涌上心头,搅得他似乎有些喘不上气。他打开窗子准备透透气,窗外的万家灯火像班小松谈到棒球、梦想时的眼睛一样闪闪发光。他后退了几步,不知是想避开那耀眼的光芒,还是……手上的动作替他做了决定,他鬼使神差地把门反锁,顺着水管从自己的房间爬下,直到落地的一刹那,心跳才找回原有的律动。既然这样,何不顺着自己的心意——他抬起腿没有一丝犹豫地向班小松家跑去。看到班小松红红的眼眶和受伤的腿,尹柯的心里五味杂陈,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会不会还是做出同样的选择,尹柯一直在心底问自己。
为了让自己爱的人的梦想顺利扬帆,只能默默地将自己的梦想抛入海底,唯恐它会成为负累。只是,我不知道,我这艘无桨的小船,到底能不能到达令我们都觉得值得的彼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