苟富贵做了个梦。
这个梦很真实,梦里他看到了山体滑坡的现场,那个准备吞噬一切的血盆大口。
他看到了继续滚落的山石,轰然而下。他看到隧道已经被完全堵死,里面的群众生死未卜。
他看到了被困群众家属哭的撕心裂肺,却无能为力。他看到了指挥车辆的交警,挥汗如雨,汗流浃背。
他看到了堰塞湖已经形成,水位不断上涨。他看到了云市长的沉着冷静,指挥着群众迅速撤离。
他看到了紧急疏散的群众和车流,惊慌失措。他看到了全副装备的救援队员,一脸刚毅,整装待发……
瞬间,暴雨如注,堰塞湖轰然崩塌,滚滚洪水裹挟着泥石流倾泻而下,紧急疏散的人群和车辆迅速被卷入洪流,绝望的人们在呼喊求助,无力挣扎。
一个三四岁的小女孩儿无助的站着滚滚洪流边哭的肝肠寸断的呐喊:“妈妈,妈妈……”一个警察迅速的跑过去,抄起马上落入泥石流中的女孩儿……
“妈妈”,这两个字犹如千斤重锤,把苟富贵砸的肝胆俱裂!
苟富贵睚眦俱裂的看着这场景,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
这一切,都是他造的孽!
……
他已经无法承载他带来的罪恶,他承认,他是魔鬼。此刻,他是那么的邪恶,却又是那么的无助。
他很想手把手带他的老师傅们,那是他心中唯一的依靠,他们像他的父亲,从来都是慈祥的看着他,慢慢的成长。
很想很想。
他很想一开始和他打拼的老伙计们,那是他的亲兄弟,一起吃过苦,流过汗,他们也曾笑言:“苟富贵,勿相忘!”
很想很想。
可是他们在哪儿?
那是他的父兄!
“你们出来啊!”苟富贵在梦中嘶声呐喊……
……
灯红酒绿,他又忽然发现,身边怎么是这么一些陌生的人?
他完全不认识啊?这些社会渣滓,地痞流氓就是他所谓的兄弟?他身边那个陌生的女人庸俗的让他反胃,媚笑着把手伸向了他的钱包……
他看到了熊总,面目狰狞,哈哈狂笑:“苟富贵,你真tmd的是一条狗!”
他在挣扎,但是无力反抗。
……
他梦到了山神,一个正气凛然的老人,指着他的鼻子,让他下地狱去吧,这都是你造的孽!
他梦到了土地公,一个很土气的老农,告诉他,去赎罪吧,知错就改,善莫大焉。
他梦到了财神爷,一个一脸和煦的中年人,咦?那不是同他一起吃饭的华尔街金融家吗?财神爷告诉他,散尽家产,狱中赎罪,诚信经商,可东山再起。
……
他蹲在路边,目光茫然,已经没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国道上忙碌救援的幢幢人影,竟而慢慢的消失,一缕阳光顽强的刺透了清晨的雾霭,穿过暴雨洗礼后翠绿欲滴的树叶,阳光下,一群农民工走过来,有说有笑。
画面很美,很苍凉,像是西部大片。
苟富贵呆住了,排头的四个老师傅,微笑着向他走来,拍拍他的肩头,轻声道:“回来了?”
后面一群后生小伙也都嘻嘻哈哈的看着他:“回来了?”
苟富贵再也忍不住,泪水磅礴而出,哽咽道:“嗯,回来了!”
四个老师傅轻声道:“回来就好!”
一群农民工嘻嘻哈哈的把手搭在一起:“苟富贵,勿相忘!”
……
但是他们,就这样淡淡的凭空消失了,苟富贵跪地大喊:“求求你们,不要走,不要抛下我……”
忽地,一个衣袂飘飘,仙风道骨的仙人,御剑而来,拂尘一甩,喝道:“恶人!还不幡然醒悟?”
苟富贵匍匐于地,泪流满面:“罪该万死,自此洗心革面,重新做人,跪求仙人指条明路……”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仙人飘然而去。
……
苟富贵醒了。
他很失态,宴请贵客,却在酒桌上被喝趴下了,做了一个奇怪的梦。
梦不奇怪,历历在目,比现实还真实。
苟富贵依然泪流满面。
“苟富贵,勿相忘!”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赵小磊,范蠡和烛龙仍然坐在vip的包厢里,似笑非笑的看着他,那一瞬间,苟富贵醒了,他是真的——醒了!
这几年来的一幕一幕,像电影一样一帧一帧的流淌,梦境的真假已经不重要,金钱的多少已经不重要。
苟富贵内心里隐藏的一丝丝良心终于被激活,他现在想的只有两个字——赎罪!
苟富贵缓缓起身,目光清澈,后退三步,隆而重之的双膝跪地,砰砰砰三个响头,尽管包厢内铺的是厚厚的地毯,仍然被震得楼板轰鸣。
赵小磊笑吟吟的看着他,欣慰道:“苟富贵,想通了吗?”
苟富贵从手包里抽出三张银行卡,双膝跪地,恭谨的呈给赵小磊,面露清澈的微笑道:“我是罪人,这是我的全部资产,具体数目我不知道,但两三千万总是有的,几位是什么身份,我不知道,也不敢知道,出了这个门,我就去自首,这份财产,请几位带我这罪大恶极之人处置。”
范蠡这时候乐呵呵道:“此乃不义之财,苟富贵,我令你一天之内,与你四位师傅拨付足够款额,筹建‘山神庙’‘土地庙’‘城隍庙’‘财神庙’各一,款项既不可多,也不准少,剩余着官家处置,我等不沾一文,至于此席酒宴及手机四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