澤军府本是个优雅清净之地,院中金风阵阵,女墙芍药颜,峻山清水潺潺绕,院落森森兵戈严。
吴候刻意把柴桑居府布置得花团锦簇,就是为了在这重兵之城中能有喘口气的余地,说实话,他真的不爱来柴桑,他在这没有主公的那份权威,因为这是周瑜的地盘,那鄱阳湖上的十万水军都唯周瑜之命是从。吴候?在他们眼里,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
可现在,他想到一句,倾巢之下,安有完卵?整个柴桑城都已动荡不安,何况他这个澤军府?
现在议事厅内,众将屏息听命,厅上被刻意压抑的情绪从这些大将铁青的脸上冒出来,孙权看得见,只是他看不见自己的脸色更难看,已青到发黑了。
陈武匍匐跪地,这个久经沙场的英豪此刻也不禁微微发擎,心更如落入了无底洞中,不由自主的慌乱。
“陈武,谁命你发兵救援柴桑?”孙权正襟危坐在上,目光咄咄逼人,言语掷地有声。
陈武战战兢兢如实详禀:“是庐江太守孙匡孙大人。”
“是何人去庐江求救?”
陈武现在想来也诸多疑点,惭愧如实答道:“只是个掌骑兵,属下并不认得。”
是奉谁的命来求救?”孙权一环接一环,不给陈武任何喘息的机会。
陈武犹豫着不敢答,周瑜一旁发话:“陈武,主公问话,不得丝毫隐瞒,如实招来。”
陈武抬眼看着周瑜,眼神极尽愧疚,不论真相如何,周瑜都是卷进其中的要害人物,是真是假他都脱不了干系:“那掌骑兵说,是···是大将军指派他来求救。”
更接近死亡的沉默如一条小溪潺潺流进每个大将心中,在各自城府中回旋。
陈武已经说了,不如说个干净:“昨日辰时刚过,一掌骑兵至,说柴桑城发生叛变,主公已被挟持,形势危机,他奉大将军之命请庐江派军救援。当时大人还问,为何不去会稽求兵,反远道求庐江。那掌骑兵道,这是大将军之命,他不知内情。大人见到大将军兵符,信以为真,才命卑职率五万兵马不分昼夜赶来救援。”
陈武尽力解释,他想了很多,自己虽是奉命而至,但这个荒唐的大乌龙必要有人站出来负责,那个微不足道的掌骑兵已不知去向,若从吴候的弟弟孙匡与他之间抉择,结局明了,自己这个还能说话的脑袋已是摇摇欲坠,面色凄然。
但在旁听人耳中陈武的担心过虑了,因为重点并不是这五万兵马的乌龙,而是“大将军兵符”这五个字。
众人将询问目光看向周瑜,周瑜虽也疑虑不清,但尽量保持大将之风,面色不动,任人猜忌。
孙权细问:“你说,那掌骑兵是拿了大将军兵符去请救援?”
陈武点头:“是的。”
“你可亲眼见到兵符?”
“属下亲眼所见,”陈武实话实说。
周瑜按捺不住,跪地禀道:“主公,兵符在臣密室内,有亲兵把守,机关设伏,兵符是何等重要之物,臣更未将它转交他人,怎会被一个小兵带至庐江,只怕是他人仿造了假的,因事出危急,太守没有仔细辨别,才会冒然发兵。”
孙权点头,这也不无可能,孙权最信任的护主忠臣,昭武校尉周泰出言禀道:“主公,此事不难查清,让大将军取兵符来,不就知道孰真孰假?”
孙权点头,但未发话。
周瑜只能主动请求:“臣今日闻军号匆忙出府,兵符并未带在身上,臣这就回府去取。”
孙权巡视一圈文武重臣,声音如从冰窟中提炼出来,让在场每一位谋臣重将方才流转的溪水结冻成冰,刺棱棱的扎人,“众位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位高权重的重臣,应知调动三军需孤和大将军两半兵符凑对,再加孤亲笔檄书方可发兵,陈武,你说你见到大将军兵符,那孤的兵符,你可曾见到?”
此话问出,本来还有喘气声的大殿连呼吸都自觉屏蔽,致命的危机感席卷出一场无人能幸免的风暴,周瑜更是深入在重灾区,形势岌岌可危。
周瑜知道,不论是否有人伪造大将军兵符还是被人偷窃兵符,这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一个大将军居然可不得吴候批准,就有调兵遣将的权利。
周瑜从无霸主之心,忠心效命孙氏,但吴候与他不似孙策将军,是无猜忌的傥荡兄弟,二人就是单纯的臣属关系,本就“一朝天子一朝臣”,吴候能遵孙策将军遗命,委任他为大将军,已是一种不得已的妥协。
“没有,”陈武有气无力答话,头重重垂下,再也抬不起来。
周瑜久经官场,熟谙其中道理,不徐不缓解释道:“主公,事出紧急,那掌骑兵把柴桑置于危急之中,主公更是受性命要挟,孙太守与主公是同胞兄弟,骨肉相连,听闻主公有难,自然心急如焚,就是那小兵不拿兵符前去,空口白话,孙太守也不可能置之不理,必会率兵前来一探究竟。”
孙权不动声色点头:“那请将军先回府,带兵符过来甄别”
周瑜领命匆匆退下,命赵昌在府外听命,怕吴候有什么传召,自己一人先行回府。
现在已至午时,因那三声军号将百姓惊动,街上格外拥堵,人流攒动中周瑜马匹不得过市,心急如焚。
他是个怜悯百姓的将军,不能只顾大事,在街上横冲直撞,若是踩伤百姓,连累无辜,也是罪过,只在马上喝令百姓让道。
“大家快让开,将军过道,”好在遇到两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