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偲扶着寒老太爷回到内室坐下。
顺势便被寒老太爷拉着坐在他手边的软塌上。
老仆德顺沏了新茶给李偲摆在手边,恭恭敬敬,诚心实意的喊了声应家主。
“嗳?”寒老太爷故作生气,点了点自己的脑袋,对德顺纠正道,“应家主是什么喽,人刚刚明明自我介绍了,你这家伙,岁数没我大,忘性倒是比我重。”
“哎,是,老爷教训的是。”德顺笑笑,朝李偲重新作揖,“老仆蠢钝了,李家主见谅。”
李偲笑眯眯的道声无妨。
眼光流转,在寒老太爷向其他人介绍自己时,挨个恭敬两句。
等轮到坐在对面的李家父子,寒老太爷笑着打趣道:“今儿可是巧了,应家主姓李,这两位也姓李,五百年前莫不是一家?”
李偲笑笑,视线与对面的李家父子相交,但笑不语。
端起茶盏,细细吹开茶叶,呷了小口清香。
沉默了许久,目光始终没有移开,待欣赏够了李老头和他儿子跑马灯似的脸色,才状似诧异,惊讶道:“咦?爷爷?二叔?原来是你们呐,我说怎么瞧着眼熟。”
话一出口,所有人都愣了。
饶是李老头久经商场,皮糙肉厚,也被她气红了脸。
装!
臭丫头分明一开始就认出来了!
一屋子老狐狸,跟这儿演什么纯良小白兔!
这要是寒老太爷说完话之后立马相认,还能勉强蒙混过关。
眼下硬是等话凉透了才认,说不是故意的谁信!
但是李老头又不能像平日里一样甩脸色。
在座的随便哪位,出身都要比他高上好几层,背后的家族势力更是比他们李家历史久远,积淀厚重。
出了这家酒店,他能在很多人面前耀武扬威,甚至倚老卖老。
但只要他坐在这里一分钟,就注定是这间会客间里,食物链的最底端。
今天他能带着儿子走近这间会客室,谋得一席之座,还是借着另一位老先生的引荐,沾了旁人的光。
到现在,他还没给自己儿子、孙子换取到什么福利,若是就此发了脾气,跟眼前这个小杂种闹了矛盾,搅坏了几位大家长们的好心情,不要等明天,今晚寿宴结束,他李家差不多也就得凉了。
赶鸭子上架,李老头偷偷暗住儿子的手,提醒他不要冲动,脸色转了几转,才堪堪维持住情绪,竭力所能装出了一副震惊和讶异的样子,“你……你是……李偲?李偲对吗?我儿文石的孩子!”
李偲笑眯眯的看着李老头,也不接茬,硬生生让他饱含深情的台词摔落在地。
“……”李老头激动伸出去的手,悬在半空,不上不下,异常尴尬。他嘴角微抽,收回手,顺势拍抚大腿,感慨万千,继续自说自话,“这些年你怎么一直不联系我们,你父亲他们呢?知不知道我们一直在找你们?文石这孩子,当初一声不吭做出那种傻事,也不想想我们做长辈的知道有多痛心!唉!唉!还好……还好啊!”
“可不是,真是傻得可笑。”李偲看戏看得投入,不由配合两句,抿了口茶,咧开嘴角,漫出笑意,“居然真以为你们会伤心呢。非要在海底等你们,呵,怎么可能等得到嘛!你说是吧?爷爷。”
一口白牙,笑得灿烂,落在李老头眼里却恍若森然血口。
仿佛下一秒就会扑上来,用獠牙把他撕得粉碎,然后……扔进海里。
旁边的寒老太爷默然听了两个来回,听出李偲和李家父子确实有关系,但也听出这一家人之间似乎有什么更为复杂的纠葛。
不知为何,寒老太爷下意识就认为有问题的是李家父子。
本能得就要偏袒初次蒙面的李偲。
再细细咂摸。
李……偲……
李偲。
这名字很是耳熟,总觉得印象是个好孩子的名字……
在哪儿听过呢?
似乎、好像,昨儿个还听谁提起过。
是谁呀?……
“太爷爷。”
一声亲昵的低唤,醍醐灌顶,寒老太爷瞬间记起李偲这个名字究竟是谁,当下猛地一拍大腿,“是你!”
突兀的一声,顿时让所有人愣住了。
李偲见寒老太爷意指自己,不禁歪了歪脑袋,朝他眨了眨眼,“我?”
“对!就是你!”寒老太爷喜笑颜开,比起方才更加认真地打量起了旁边的女孩,“哎呀,这头发,跟小应一模一样!啊,小应啊,就是泊瀚,你曾祖父。”
“哈……”李偲点头,有些莫名。
怎么感觉寒老太爷看自己的眼神突然变得很奇怪……
寒老太爷:“李偲今年多大了呀?”
李偲:“十七。”
寒老太爷:“哎呀,明年就十八啦!不瞧着你这大高个儿,看脸以为初中生呢。”
李偲:“……老太爷谬赞了。”
寒老太爷:“嗨呀,什么老太爷,叫太爷爷。你曾祖父不在了,我跟他知交多年,他的外孙女儿就是我的外孙女儿。以后啊,你就把我当曾祖父。有什么事情,跟太爷爷说,啊!”
李偲:“……啊哈哈哈……”什么鬼?
寒老太爷:“你叫我一声听听。”
李偲:“……太、爷爷?”
我勒个去!老头儿你没事儿吧?
不是中邪了吧?!
钢镚呐!又死哪儿去了!
关键时刻总他妈掉线!
还不快来救驾!!!
猝不及防被占便宜的李偲,脑内弹幕刷爆满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