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男孩不大,看起来也就七八岁的样子,脸是一种被水浸泡后的苍白,一双大眼睛漆黑如墨。
“你是、你是王家的那个小子?”
我还没说啥,杨妈妈炸了,磕巴着问道。
“杨大娘!”
小男孩侧头,甜甜的叫了一声,苍白的小手使劲搂了一下杨海波的脖子,嘀咕道:“大波子,你咋长这么高呢?”
“妈,救我!”
杨海波僵在了那里,艰难的吐出两个字。
杨妈妈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嘴唇蠕动半天,也没蹦出一个字来。
“没意思!”
小男孩攀在杨海波的背上,又向上爬了爬,歪着头看着我们,目光不断在我们身上流转,见我一直没反应,伸出小手在杨海波的脸上掐了一把,向后一滑,从杨海波的背上溜下,迈开两条小短腿向外跑。
杨海波直接瘫在地上,捂着自己的肩膀哼唧着。
“想跑?”
我和亮子同时追了出去,可一出门,人就没了踪影。
农村不像城镇,天黑了有路灯,光线虽然暗,还能看的清人影,农村一到天黑,如果月光暗一些,真的是伸手不见五指。
这会就是如此,出了张家十米,真的就是伸手不见五指。
“回去!”
眼见着人没了踪影,再追就没意思了,我和亮子转身回到张家。
杨海波还在那瘫着,杨妈妈抱着他的头,又是哭又是嚎的。
“行了!”
我来到杨海波的身边,照着他的屁股踢了一脚,骂道:“装什么死,没看到你妈都快哭过去了!”
“我难受!”杨海波渐渐的转身,虚弱的说道。
“难受个屁!”
亮子过去捡起一根钢锥子,指着杨海波道:“我数三个数,你要是不起来,我锥死你!”
亮子一边说一边往他身边走。
“我起来我起来!”杨海波眼睛瞪得圆圆的,也不瘫着了,一骨碌从地上爬起来,紧张的看着亮子。
“德行,老子告诉你,别他妈的装死,再有一次,老子让你真死!”亮子走过去,啪啪的怕打着杨海波的脸。
杨海波眼中闪过一丝怒意,可很快便被谄笑取代,他对亮子低头哈腰的,一再表示不会。
杨妈妈从地上爬起来,抹了抹眼泪将二子拉到自己身后,笑着道:“孩子不懂事,别在意啊!”
我有些无语,都说了多少遍了,杨海波三十三了,不是孩子了,杨妈妈就是记不住。
杨海波这个人,他要是硬气点,我也瞧的起他,一开始来我家,搞得自己好像多牛逼似的,让他上柱香还不情不愿的。
还没过去一天,见识到一点东西,就怂的一逼,关键是老拿自己一米五的妈当挡箭牌,白长了那么大个子。
“哼!”
亮子冷哼一声,看在杨妈妈的份上没再说什么。
“谢大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杨妈妈小心的瞧了一眼亮子,这才来到我身边问了一句。
“当年破四旧,你们只是拉倒送子娘娘的神像吗?”我问道。
“我不清楚啊!”杨妈妈茫然的摇头。
“村里有没有清楚的?”我问道。
“有!”
杨妈妈眼睛一亮,说道:“走,我带你们去老赵家,老赵头今年七十多了,破四旧的事他最清楚!”
“快走,晚了他没准就死了!”我催促道。
其实疑点还有很多,老王早就死了,他是被谁杀的,他儿子回来,为什么对自己亲爹漠不关心?
刚才过来,那孩子没有对杨海波做什么,如果他想,杨海波早就死了,现在不过是身上多了几个指印,算是阴气侵体,很好解决。
村子一共也没多大,从头到尾也就五分钟的路程,虽然天黑,看不太清楚道,三分钟后,我们还是到了老赵家。
老赵家的大门挂着,院里很平静,屋里的灯亮着,窗帘没挂,透过窗户,屋里的情况一览无遗,不过没见到老赵头。
路上杨妈妈说了一下老赵家的情况,老赵头老伴早死,有两个儿子,都是不孝顺的,所以老赵头一直是自己生活。
大门虽然挂着,不过木头栅栏,挂等于没挂,一推就开,我们几个依次走入,屋门没挂,一拉就开。
门开的一瞬间,一股烧香味涌了出来。
我心里一动,觉得有门。
顺着这股烧香味和一阵嘀咕声,我们在后面的一个小屋内找到了老赵头,他跪在地上,烧着纸钱,还点了三炷香。
看到我们,他眼中没有多少意外,反而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
“赵二叔,你这是给谁烧纸呢?”杨妈妈问道。
“我在还债!”
老赵头将最后两张纸扔入火堆,艰难的站起来,看了我一眼,说道:“有什么想问的赶紧问吧!”
“你知道我们要来?”我略有些疑惑。
这个老头太平静了,平静的有些异常。
“人呢,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逃是逃不掉的,自打村里有人因为童子命丢了性命,我就知道,这一天不晚了!”
老赵头背着手,躬着腰,一步一挪的带着我们往外屋走,边走边用一种落寞的语气说着。
跟着老赵头来到外屋,老赵头上炕盘腿靠着墙,说道:“那个年月,人都有点不正常,很容易就被煽动起来,人一冲动,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为了证明自己不是搞封建迷信,人都一窝蜂的往山上冲,去砸娘娘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