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渊从未听过君卿若声音里如此的黯然,于是,这话让他忍不住皱起了眉。
“用儿子威胁你么?”临渊抿了唇,停顿片刻,补充道,“你的雇主?”
君卿若又自嘲地笑了笑,点了头,“确切地说,是雇主们。”
们……那就证明,不止一个人而已。
“他们,是谁?”临渊的目光已经冷了,不知为何,他有些无法忍受了,无法忍受这个女人声音里淬着的浅浅无奈和自嘲。
无法忍受她声音里的黯然。
比起眼下看到她略显脆弱的一面,临渊甚至觉得,她以前那张扬的,张牙舞爪的可恶模样,都更可爱。
他的女人,就该那样张牙舞爪地活着。
但临渊的这个问题,君卿若并没有回答。
看到她沉默不答的态度,临渊知道,她的心里从来都分寸清晰,该说什么,说多少,说多深。
她早就已经计算好了,她眼下只打算说到这里为止,再深的话题,她不打算继续了。
君卿若没说‘他们’是谁,但也没结束话题,只说道,“比起报复,他们更打算利用我。”
她抬起眼眸来,深邃又澄澈的目光里,透着一层捉摸不透的哀伤。
唇角的笑容,却仿佛春风般和煦。
临渊知道,她就是这样能将矛盾的特性在自身完美融合的人。
冷静又狂热,孱弱又强悍,淡定又狡黠。
“原本,他们不想要南宫活着,南越国的政权握在南宫家的手里,让他们觉得不够稳妥,难以掌控,所以就连南宫瑾他父皇的崩逝,都和‘他们’脱不开干系。但后来,他们却不在意南越的帝位了。他们看中了我。”
君卿若不疾不徐甚至很冷静的一番话语,让临渊忍不住心头一凛。
她口中的‘他们’,想必不是普通角色,而在‘他们’面前,一个国家的政权也能够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中。
她的出现,她对南宫瑾的相救,是一个意外。
而‘他们’看中了她之后,对南越国的帝位都不在意了,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在‘他们’的眼里,一国江山还不及她重要?这女人……究竟藏了什么?
“所以你这六年……从没回来。”临渊声音很淡,眼神却很深,一直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这样一双澄澈又深邃的眸子里读懂更多。
他问道,“是担心摄政王也成为‘他们’用来要挟你的弱点和把柄么?”
君卿若浅浅一笑,没有否认,只定定看着他,“之前在药庐门口的那些人,他们露个面,其实就是为了提醒我一个事实。”
“什么。”临渊手指在椅把上攥了攥。
卿若浅笑道,“提醒我,不管我到哪里,他们都没打算放过我。”
“我来吧。”临渊说道。
君卿若目光中的黯然也好,近乎冷漠的冷静也罢,此刻倏然褪去,又恢复了那种漫不经心的,带着些小戏谑的似笑非笑。
“尊上,是在担心我么?”君卿若笑得蔫坏儿,像是先前那么沉重的话题从未出现过一样。
她已经在等着这男人脸上又出现那样别别扭扭的表情了,然而却没有。
临渊站起身,哪怕坐着都不难看出的修长挺拔,陡然拔高直立,更显英气板正,他走到了君卿若面前来。
而后,双手撑着她坐着的椅子的椅把,弯身俯向她,几乎是用自己臂弯的范围,将她圈在椅子里。
近距离地看着她的眼睛,临渊说道,“是。我在担心你。”
卿若轻咬唇角,垂下眸子,遮住了眸中那颤动的光,而后轻轻勾起唇角,笑容浮在表面,看向他深邃认真的眼睛。
“我不会有事的,我儿子还没长大,我不会死的。不敢死。我那时候,太弱了,只能妥协。”
“你现在也依旧是个弱弱啊。”临渊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扬眉说了句。
君卿若一愣,倒是没有否认,点点头,“是是是,在尊上面前,我这点实力当然是不够看的。我的确依旧是个弱弱吧,但,尊上很强啊。就算我不在了,你也会保护球球的。不是么?”
临渊还扬在眼角眉梢的笑意,略略顿了一下,不知为何,他心里莫名的不大舒服。
听到她话里那句‘就算我不在了’。仿佛,听到这个可能,他都觉得不舒服。
她已经在了。
好像就没法想象她不在了,应该是什么样子的。
他还没来得及说话,就只见眼前的女人轻轻抬手,捏住了他的下巴。
她指尖非常柔软,像是没有骨头似的,捏住了他的下巴,而后她轻轻朝前倾身,就侧到了他的耳畔,低声说道,“尊上不用担心我,只要保护好球球就行了。我儿子安全,我父亲无恙,我就无所畏惧。”
她的呼吸温软清浅,拂在耳畔像是羽毛轻轻扫过一样,不仅扫在耳边,也扫在了心房。
临渊觉得自己的心有点不受控制地失了本有的平稳节奏。
于是只能马上站直了身子,拉开了和她之间的距离。
张了张嘴,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在就在此时,门外传来了掠风的声音,“尊上,膳食准备好了,属下能进来么?”
临渊的神经松了些,“进吧。”
掠风和疾风进来的时候都有些紧张,就连脚步都变得小心翼翼的,眼神也不敢乱飞。
但还是能感觉到,厅里的气氛,好像不太一样。
赶紧将膳食都布置好了,就恭谨告退。
卿若饿了,是真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