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若的声音很轻,轻到只剩个空洞的气音,但是这轻而弱的两个字,还是如同大锤一般撞进了修离的耳朵里,然后摧枯拉朽的在他胸腔里拉开一片狰狞的伤。
心里痛得几乎要无法呼吸。
“唔……”君卿若又咬住了唇,似是太痛苦了,很快她连哼哼都哼哼不出来了。
如若不是身体还在颤抖抽搐,她就像死了一样安静,连呼吸都非常的微弱。
一直持续了近一个时辰,才算是熬了过去。
身体的抽搐和颤抖停止了,但整个人也和从水里捞上来的差不多了。
修离没敢给她擦洗,一来他笨手笨脚的并不懂得怎么照顾得细致,二来,君卿若不愿。
不愿他有任何亲昵的碰触,她是感激他的救命之恩的,但……她从来就是一个将恩情和爱情分得极为清楚的人。
如果你救了我,你就要在这种层面上占有我,那我还是死了算了。
底线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
修离用被子将她严严实实地裹了起来,只等明天王婶婶过来的时候再照料。
君卿若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翌日上午了,浑身痛得像是被打过一顿一样。
她就知道自己昨晚大概是又发作了。这种发作就和以前的寒毒发作似的,但来得更加剧烈。
有时候她会记得,有时候她直接整个就断片了。
昨晚发作的情况,她就不怎么记得。
王婶儿很快就过来了,她特别会照顾人,做事认真又麻利,烧了一大桶的热水,先是给君卿若擦身,擦掉了汗渍之后。
再让她泡澡,热水将浑身都泡得发烫了,君卿若才觉得自己似是活过来了似的。
王婶儿会再给她按摩腿脚,太久不走路了,肌肉萎缩的厉害,就算眼下双腿已经有知觉了。
她也只能扶着东西艰难地站一会儿,站一会儿都已经是满头大汗,不要说走了。
真是没复健过的人,恐怕不会懂得复健的痛苦。
修离还是按照原来的计划要出去一趟,王婶儿将君卿若照顾妥当了之后,修离才进屋来。
“今儿风大,就在屋里待着吧。”修离在她手心里一个字一个字的写着。
君卿若笑着点了点头,“嗯,不出去。你要出门么?”
修离抓起她的手放到了他的脸上,然后才点了点头,让君卿若感觉到这个动作。
“好,那你自己小心。”
修离离开之后,王婶儿就乐呵呵说道,“非欢姑娘,蓝先生对您可真好啊,没得说!”
王婶儿的声音挺尖的,平时说话都不大声儿,因为这种尖细的声线,大声儿说话就让人觉得很吵很聒噪。
但在君卿若这儿,大声儿从来不是问题。
而且王婶儿的声线尖,大点声儿的话,君卿若还马虎能听到那么几个词儿。
连贯一下就能大概摸索出来王婶儿说的话是什么。
她笑了笑,“他是挺好。”
“你俩不是俩口子吧?”王婶儿又大声问道。
君卿若听到了你俩和俩口子这两个词,就摇了摇头,“不是,就是朋友。”
她想了想,轻轻咬唇踌躇了片刻,才问了句,“王婶儿,你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么?”
“外面?风大着呢!今天天气不好,咱们村里的船今儿全没出去。”王婶儿大嗓门的说着。
君卿若摇摇头,“不,不是这个,我是说,外头。村子外头,镇子外头,北冥怎么样了?”
王婶儿说道,“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咱们这阵子也算是与世隔绝了……大家都不太出去,尤其是这阵子!”
君卿若心里一个咯噔,“这阵子?这阵子怎么了?”
王婶儿想了想就说道,“我也不大清楚,就镇上有几个出去最近从外头回来的传出来的消息,说咱们北冥好像在打仗啊!仗好像是打赢了!但是外头人心惶惶的,说是什么,联盟……什么出事儿了。”
王婶儿所有的消息,不过也就是道听途说来的。知道得并不真切,但一般能传回这个与世无争的镇子里的消息,多半都是外头的大事儿。
君卿若听得特别费劲,她原本一直没觉得自己又聋又瞎有什么难接受的,毕竟能捡一条命回来还多强求什么呢?
但此刻她真是太窝火了,如果是什么普通的话,她听得费劲,了不起就算了不听了。
但她听着王婶儿话里那几个她听清了的关键字,就觉得心里像烧开了似的,急得不行。
“打仗?联盟……?王婶儿,您能再和我说一遍么,大点儿声。”君卿若问道。
王婶儿倒是很耐烦,扯着嗓子再说了一遍,而且这一遍说得比上一遍还添了些更多的内容。
“联盟好像出大事儿了!那个夜鹰族啊!就咱们北冥挺牛的一个家族,倒台啦!被杀得呀!跟养在圈子里的鸡仔儿似的!好像是白帝族,白帝族啊就是咱们北冥最厉害的家族,白帝族那个王子,原本是个挺厉害的武将来着,带领雷冥军呢!但好像死了媳妇儿之后就疯啦,杀人不眨眼的。也都是外头的传言,不知道是真还是假呢!”
王婶儿说完,就垂眸看向君卿若,“非欢姑娘,你没事儿吧?要没听清,我再和你说一遍。”
“谢谢王婶儿,我……想自己待一会儿,行吗?”君卿若声音很轻,说得很慢。
王婶儿点了点头,只觉得她估计还是没听清所以心烦了吧。也挺不容易的,看不见听不见还走不了,这搁谁身上都得抑郁心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