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卿若轻笑一声之后,停顿了片刻,才说道,“天晋为了给青霜殿面子,都让青霜殿门人坐上了皇后的位置,让青霜殿的至交齐家稳居一等贵族之家,位高权重。”
她看着齐落雁,声音清亮镇定,没有什么咄咄逼人的语气,就那么娓娓道来,从容不迫。
“皇后娘娘,如果叶某记得没错的话,天晋祖上有训,不得让宗门过多涉及皇权。叶某想问你一句。”
卿若的语速慢了些,近乎一字一句地问道,“你和你们齐家,当初逼死了摄政王独女,原来的烈阳郡主君卿若。”
她说到这里时,君青阳在台下,身子一晃,几乎站不稳,叶伯参一把扶住了他,就看到君青阳早已经泪流满面。
君青阳知道,女儿在这皇都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文武百官的面前,将这些新仇旧怨,阴谋诡计明晃晃的翻了出来。
这,这就是她沉寂了六年,韬光养晦了六年,卷土重来时,要给他这位父王的公道,也是她给六年前的自己,一个公道!
君卿若看到了父王的眼泪,心里有些不好受,但她没有停下。
说出了她尚未说完的话语,“而后,你们又对陷入丧女之痛的摄政王下毒,使其久病不愈,再趁机将陛下的母族君家,摧枯拉朽般的扯倒近半。究竟只是为了让你坐上皇后的位置呢?还是为了将你这枚青霜殿的暗棋,牢牢扎在皇室里呢?”
字字句句都一针见血。
恐怕任谁都没有料到,原本只是一场热闹,竟会演变成这般凝重严肃不容怠慢的场面。
齐落雁的面色已经不止是白了,看上去竟是有些灰败之色,像是活气儿一点点都被抽走了似的。
她眸子圆睁,怒斥一句,“你胡说八道!妖言惑众!本宫当然是天晋的皇后!”
君卿若眉梢轻扬,笑得嘲弄,“是吗?那为何我受雇前来给摄政王治疗时,尚未进皇都便受到了齐家的追杀呢?”
“你们这么不希望我给摄政王医治,这么想要摄政王死,是在怕什么?怕摄政王忠于对先帝的承诺,忠于天晋不让宗门过多涉及皇权的祖训,而坏了青霜殿和你们齐家的大事么?”
“呸!你这是血口喷人!”齐落雁已经顾不得什么母仪天下的皇后端庄的形象了,她的表情都显出几分狰狞来。
君卿若不怒反笑,笑问道,“是吗?皇后娘娘,那为何摄政王才刚有被复用的苗头,青霜殿就对麒麟军下毒了呢?那可是毒疫啊,若不是发现得早,不出一个月,天晋就没有麒麟军的存在了。”
麒麟。
是天晋人们心中的利器,也是盾牌。
是他们能够安居乐业的保障,是命根子。谁都动不得,纵使是皇后,也不行!
任谁都没有想过,齐落雁没想过,聂惊河没想过,甚至连君青阳和临渊都没有想过。
卿若会在这样的一个微妙的时机之下,把一切的事情,从六年前落马崖前的遇害,到近日麒麟斥候的中毒,月牙城郊无辜百姓的受害。
一件件,一桩桩,连在了一起。
天衣无缝。
百姓们没有想过,大慈大善的皇后,内里居然黑透了,一代清流刚正不阿的齐国公府,竟是帮着宗门算计皇权。
百姓们对谁做皇帝,其实并没有那么大的在意,但他们都清楚得很,皇权稳固,日子就太平。
皇权更迭,随之而来的便是动荡不安。
官员贵族们没有想过,齐国公府一代清流,齐公经营了大半辈子,齐落雁更是从坐上后位便苦心经营的慈悲形象。
齐家几代人经营的名声,就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轰然倒塌。
最重要的是,她说这些话时,她的立场,是一个异国而来的医者。
在众人眼里,她站在一个旁观者清的角度,每一句话的可信度,都是毋庸置疑的。
齐落雁心口剧痛,喉头一甜。百姓们那些如枪似箭的眼神,每一道都扎在她身上。
哪怕他们没有说话,齐落雁仿佛都能听到他们眼神里夹着他们的心声。
那些谴责和怨怼,怀疑和愤怒。
强烈的就如同曾经她坐上后位母仪天下之时,百姓们对她的爱戴一样。
曾经有多爱戴有多信任,现在就有多怀疑,有多愤怒。
无论父亲有多大的野心,齐家有多大的野心,但齐落雁最初为的也只是对聂惊河的一片爱慕之心。
筹谋多年,害死挚友,到头来……
齐落雁咧嘴笑了一下,牙齿已经被鲜血染红了,笑得莫名狰狞,她喉咙里发出了一些断续的黏腻的气音。
而后,她说道,“本宫筹谋多年,到头来……天意依旧没站在本宫这边。死了一个君卿若,却……冒出来一个叶非欢……这大概……是报应。”
齐落雁目光茫茫,陡然间,脑中又冒出了记忆中,君卿若那张脸,那张仿佛永远无忧无虑的脸,像是哪怕她什么都不争,她也什么都有。
齐落雁不由得想到,卿若,天意还是站在你那边,你什么都不争,还是什么都有。你死了六年了,天意还是给了你公道。
齐落雁颓唐的身形往后倒进了座里,气急攻心所致,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
目光模糊间,只见那清远孤高的女子,轻轻踢了踢陈永年写了字的匾,语气中似有些许嫌弃,“既然不愿写落款,那便不写了吧,要把写了青霜殿名字的匾放我药庐门口,我担心脏了我的地方。”
她转头对掠风吩咐了一句,“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