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陈瑜生和汤山两位屠夫,在技术和力量上真正进入稳定状态,是在从业一年之后。然而,一年后的某天,出了一次巨大的意外。
这次意外无关技术和力量,却差点要了他们的命。
一年之后,已经是第二年的秋天了。我们还记得,此时汤山十八岁,陈瑜生二十岁。都是荷尔蒙分泌特别旺盛的年纪。
现在两人走在县道或乡道上,同样会招来路人的目光,但他们不再像最初那样躲躲闪闪,而是敢于与路人对视,甚至怒目而视,将对方吓得讪讪而退。
当然了,怒目而视只是针对无聊的男观众,遇上女观众,哪怕年纪大一点,哪怕长相很一般,两人的表现也是一团和气。
荷尔蒙在他们身上起的最初反应,就是将人群进行分别对待。
尤其陈瑜生,在乡间道路上,一见女人立马双眼发直,有时连脚步都迈不开。汤山对他在女人方面的没出息表现,很是不满,经常嘲笑他:
“我靠,你怎么像个坐了几十年牢的囚犯似的?母猪也能看成貂婵?”
陈瑜生却喃喃叹息:“浪费,浪费,简直是暴殄天物啊。”
汤山倒是一愣,不知道他忽然之间哪来这么深沉的感慨。
汤山要在几年之后,才能体会陈瑜生那声叹息的真正意义。
农村的青壮年劳动力大都外出,留下来的,除了老人和儿童,还有更多刚生过孩子不久的少妇。陈瑜生所说的“暴殄天物”,指的就是女性资源的浪费。
那是一片片无人开垦的肥沃土地啊,就这么任其荒芜,真他妈可惜了。后来汤山自己都曾这样意味深长地感叹过。
这天,两人经过一个很小且无名的小村,原本没打算在此地杀猪。却遇上了一桩怪事,这桩怪事让他们多了一桩生意;而这桩生意,又引发了一次要命的桃色事件。
简单而言,有一户人家花三年时间,养了一头巨大的猪。巨大到了什么程度呢?杀死褪毛再将内脏扒掉,过秤仍然足有五百斤。
这家主人是一个男的,四十多岁,没老婆没孩子,没养狗没养猫,好不容易养成一头猪,几乎当成宠物侍候着。五六百斤了,一直舍不得杀。
这头猪也争气,不但体量越来越巨大,长相也越来越讨人喜欢;它估计还天天在栏里做各种健身运动,因为身上不但长肥膘,还长肌肉。
毛短,肉白,健硕,目光锐利,撩牙外翻,真正的猪中帅哥。
反正无论从哪个角度看,它都不像普通的猪,简直就是猪这个种群里的霸主。
这一天,猪中霸主大概终于不甘寂寞,冲破栏门,跑了。其实逃跑并不稀奇,很多猪长到一定程度,都会不甘寂寞破栏而出。关键是,我们的猪中帅哥,太过放肆,逃到了一个不该去的地方。
它跑进一条小巷子。而这条巷子有个特点,就是一边宽一边窄,这是农村建房没有仔细规划导致的景象。我们的帅哥猪,从巷子宽的一头进去,试图从窄的那一头出来。
帅哥猪的想法本身没问题,要命的地方是,它忽略了自身的体量。它太过庞大,宽的一头可以进去,窄的那一头,却出不来。
其实出不来也没什么,一看挤不过去,后退两步,原路返回,掉头而去就是了。可我们的猪中霸主大概霸道惯了,非要跟一条小巷子较劲,它永不后退,一直往前挤。一直往前挤。
挤到最后,它两条前腿出了小巷子,而肚子和两条后腿,无论怎么努力,也挤不动了。更要命的是,此时要后退也已来不及。于是,它就这么卡住了。
这个现象说明,一头猪无论长得多么高大、多么帅气,脑子却还是猪的脑子。看待世事一根筋,不懂回头,不懂拐弯。最后只能进退失据。
汤山和陈瑜生见到这头传说中的猪中霸主时,它正卡在小巷子最窄的那一头,仰天哀嚎。而它的主人,正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向途人解说原由。
当时围观者甚众,大多掩口而笑。没人能体会猪和猪主人的悲伤。
当猪主人听说汤山和陈瑜生是著名的屠夫时,就像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立马掏出五十块塞进陈瑜生手里,让他想办法保住自己的猪。
行家陈瑜生从巷子这一头走到哪一头,又从哪一头走回这一头,看着哀嚎不断的猪中霸主,提出了一个让猪主人晕倒的方案:
“就地宰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