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越从外面回来的时候路过琦光殿,见里面光芒烁烁,不免诧异。
天已黑下,离疏素来早睡,若这时候她还在琦光殿,兴许是出了事。
想到一个可能,沉越心里慌乱,疾步朝大殿里走。
而此时,离疏已经痛得昏倒在地。
她身痉挛,紧紧抱着自己,用力呼吸着。喘息声和她撕裂的肌肤一般起起伏伏,墨绿色的毒液顺着淌下,同她的血纠缠在一起,在她的身子周围渐渐洇开。
沉越奔到她身边,不顾她身上的毒,将她扶起。
“离疏,离疏。”他试着唤了她两声。
以往每次这个时候,离疏再疼痛都会有意识,但现在沉越看到她眼神涣散,身子软瘫,跟之前大有不同。
他瞬间心内如麻,抱起离疏往房间里走。
要怎么做?怎么做?沉越不知道。
把离疏放到床上之后,他在床前不断踱步,脸色阴沉到可怕。
离疏一向要强,每次就算是疼是痛,她都轻描淡写说没事。此刻她却一反常态,看上去格外严重,像是她体内积压多年的毒部爆发了一般。
想到这个可能,沉越下意识想去找凤欺。刚迈步又打消念头,离疏是不愿要他这样做的。
那他到底如何减缓她的痛苦?
转身看着离疏,她双手狠狠拽着锦被,指甲硬生生折断在被子里。眼角的泪晶莹透彻,顺着眼角颗颗砸去枕上,挣扎在崩溃的边缘。
“离疏……”他双拳紧握。
此时他的手因为沾染离疏体内的毒开始红肿溃烂,但他丝毫感觉不到自己的异常,眼神落在她身上,越发深沉。
过了片刻,他像下定决心一般,阔步走到床边。
这些年他们所寻其实并非一无所获,在一次偶然情况,沉越在妖的身上得到了解毒方法。只是与其说那是解毒方法,倒不如说是以命换命。它需要牺牲,牺牲供者的身血液,将对方的血液更替过来。
这样的做法既危险又偏激,凤欺和离疏当场拒绝,他却牢牢记住了。
凤欺和离疏拒绝是因为他们不想牺牲无辜性命,但是他可以,他可以选择用自己的命来换离疏的命。
换血过程中受不得其他打扰,沉越用咒术在四周造出结界,又幻出锋利匕首放在身边,随后他解去外衣,扶起离疏,坐去她身后。
握住她冰凉的手腕,沉越拿起匕首想要划破她的血脉,刀锋在她腕上落了又起,反复几次,他还是下不去手。
只能先割开自己手腕。
刀锋一去,热血喷洒而出,好几滴溅在离疏脸上。她眉头舒展一瞬,循着纯粹的血腥气缓缓睁开眼睛。
这是……在床上?
……既然是在床上,那他,他回来了吧。
离疏昏昏沉沉的,无法集中注意力去想太多事情,刹那间又闻到了血腥气。味道浓郁,竟是从身后传来。
她心念一动,声音虚弱:“是……你么?”
沉越听到她说话,怔愣片刻后很是欣喜,回:“是我。”
“你在……在做什么?血的味道……”她深深吸了口气,侧目看向他的手腕。
只一眼,离疏瞬间定住。
他的双腕已经被鲜血覆满,腕间的伤口深可见骨……
“你想那样做?!”她提起声音,“不行的,不可以的!”
“以前你拒绝是因为不想害人性命,但这不是害我性命,我是自愿。”沉越一边说,一边重新捏住她的手腕。
离疏奋力挣扎,奈何此刻她周身的骨头如同错位,只要一动,便疼得倒抽凉气。沉越见她如此难受,又开始于心不忍。走神的一瞬,离疏咬牙道:“你要是敢那样做,我就,逐你离开凰族!”
“……”
“快包扎伤口,听到了么?”
“……”
看他纹丝不动,离疏蛾眉紧蹙:“你是不是再也不听我的话了?”
“不是……”
“那就去!”
在离疏的坚持下,沉越最终还是去止了血。再返回时离疏似乎已经睡去,床上的她肌肤已经恢复如初,只是脸色苍白,鬓角是汗渍。他拿出方帕子,小心翼翼替她拭去那些晶莹,又轻轻帮她掖好被子。
怕她夜里还有不适,沉越坐在床边,准备守她一夜。
眼神落在锦被边沿,她素白的小手伸出一半。沉越想牵被盖住它,迟疑片刻,私心作祟,还是握住了它。
房间的烛光很是暗沉,不充足的光线只能大概看到两个人的轮廓。但他眼底的情绪却格外明显,在烁烁烛光中忽明忽暗,浮浮沉沉。
一夜过去,天还未亮离疏就睁开了眼睛。
昨夜毒发后筋疲力尽,什么都没顾上,到此时身子还腻着一层污秽。她有些糟心,想起来沐浴,只是发现沉越握着自己的手在床畔闭着眼睛,她立即愣住。
此刻她的体力和精神都有所恢复,目光落在他那双伤痕累累的手上,昨夜发生的一切立刻在眼前回放。
他……
白日焉诺跟她说,若想知道沉越的心意,那正好借着这月的毒发试探。要是沉越顾着位阶,任由她在琦光殿难受,或者找其他人帮忙扶她进屋,那么他对你也就只有主仆情义。
当时离疏也懂焉诺的意思,真正心上有那个人,看到对方情况危急时,定然会不顾一切想要救助,而不是如往常一般冷静的在意一些虚无缥缈的东西。
昨夜沉越那样做,委实出乎她的意料……
发现自己的手被他握了一半,离疏不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