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明显, 再无可限量, 这毕竟也是太平时节,且天下暂时也还没有要乱了的征兆。这也就意味着, 林如海在没有女儿可以嫁给皇室之人的情况下,基本不可能搞到爵位。
这么一来,黛玉就已经被断绝了躺平就有爵可袭然后一生无忧的可能, 而唯一一个被人民群众所认可的所谓出头之路,也就只有走那个已经是既僵化又老套, 还对着几百几千年前的四书五经可劲儿考的科举。
就凭这事儿, 就已经当为天下读书人一大哭。
不过……科举利弊好坏自有公论, 甭管林如海是看出了这种选拔官员的方式有问题还是觉得妥妥哒,反正他只是个臣而不是个君,左右不了科举兴废, 那些话都可以暂且不说,林如海主要担心的, 还是这个一共考三场一场考三天的乡试小妖精会不会掏空了黛玉的身子骨。
黛玉的身体本来就没特别好, 而作为过来人的林如海, 他更是极其明白乡试到底意味着什么——
当年,林如海十五岁,他的授业恩师觉得他可以去考个乡试拿个功名了,他便真的斗志昂扬地去了考场, 接着, 便在三天之后, 铩羽而归。
剩下两场去都没去。
不是考题写不出来, 而是实打实的被科举考场号房里面那个糟糕的环境折腾得毫无考试的状态——吃喝拉撒睡都得在号房里面解决,这也就罢了,可偏偏没摊上好的邻居,左边的考生受不了这种生活然后直接拉了肚子,右边的考生因为在身体都不能完全神展开的环境里面吃喝拉撒完事了吐了个昏天黑地,左右夹击之下,那直击灵魂的味道带得同样是金尊玉贵锦衣玉食养大的林如海整个人都十分的萎靡。
那一场直接交了白卷,回来说明情况之后被当时的林老太爷一阵毒打,跪了好几天的宗祠,林如海这才真的了狠,就在家里的马棚边上搭了个书房,三年之内但凡是要写文章都是在号房里面完成,强行逼着自己习惯了那个环境,确定自己即便身处陋室依旧能够写出锦绣华章,这才充足准备去了第二次科举考试。
考是考中了,但乡试一耽搁就是三年,本来十五岁就能中举的才子愣是拖到了十八岁,美好的三年竟与马棚作伴浑身是味儿。
出了考场险些没洗掉自己一张皮。
这被林如海引以为毕生之耻。
也让林如海在看到了贾敏生了个脆弱的不行的儿子,看着在襁褓之中的儿子都病得七荤八素的时候,就已经在忍不住开始思考,等到儿子长大了之后要是身体依旧这样什么都经不起,那他又拿什么去应对科举考场上那折磨死人的三天考试。
万万没想到……
万万没想到……
林如海心情大起大落地看着那个报贴,恍恍惚惚地让管家给了赏钱打了那三波报录人,自己都没有回书房继续去处理那些个公文,而是就在大堂上坐着,既是感到骄傲,又是忍不住感到心疼,还觉得自己没有尽到做父亲的责任。
至少……要是能提前知道儿子今年下场,怎么也得给主考官打个招呼,虽然不可能作弊,至少也得稍微给安排个向阳一点,住起来稍微没有那么糟心的号房啊_(:3)∠)_
而就在这样复杂的心情之中,林如海意外地等到了归来的黛玉。
彼时已然日落西山,黛玉逆光而来,拎着自己的小包袱走的都有点深一脚浅一脚的意思,看到自己父亲就坐在正厅里的时候,直接就把手上的小包袱一扔,受了莫大委屈一般,带着哭腔开口:“爹……”
林如海心里一跳,急急搂住自己的儿子:“怎么了?”
然而黛玉一句话都没有,就只是一头扎到了林如海怀里,哭个不住。
吓得林如海也只能一边拍着黛玉的背避免他给哭噎着了,一边还问了一句:“玉儿?到底怎的了,你师父呢?”
——林如海这云养黛玉云养出经验了,这五年来,早就习惯了黛玉回来的时候,那副“杨先生右手晃悠着他那把一年四季都不离身的黑色折扇,左手牵着自家儿子,然后儿子左手还拎着个小包袱,然后一师一徒这样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的萌萌哒的场景,而此次杨先生没和黛玉一块儿出现,林如海自然是敏锐的现了不同。
然而,黛玉依旧是在林如海怀中哭得林如海的衣袍都湿了,好半天才抽抽噎噎地道:“爹……师父……师父他不要我了……”
林如海:……e?
不是……
“先生不要你了?”他神情纠结地重复了一遍,“为什么啊?”
可黛玉这时候明显也不是一个能解释的样子,甚至哭得如丧考妣的德行也实在是让林如海在忍不住心疼的同时,开始思考黛玉是不是把师父当他爹了……
仔细想一想好像还真的有这个可能,毕竟这五年来黛玉几乎就是被杨家先生带大的。
这让这几年一直在沉迷公事不可自拔的林如海更加地堵心了。
再堵心儿子也得好言相劝,林如海到底是抱着一个给儿子收拾残局的老父亲的心情,听着黛玉抽抽噎噎有一句没一句的说辞,到底也是个曾经考中了探花郎的脑子极其好使之辈,很快就明白了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情——
搞了半天,其实是好事儿。
黛玉已经出师了,自然便到了师徒分离的时候。
或者更加准确一点,是黛玉已经学到了杨家师父觉得没啥好教的地步,既如此,他便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