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虽然一直不愿意面对,但我还是等到了这一天。七月的某天,我在步行桥上送别谢安璃。
我们心不在焉地聊了一上午,在他终于必须出发去车站的时候,我终于问道:“你走之前还有什么遗憾么?”
“没有了,”他轻轻摇头,“毕竟我来到这个城市的愿望全部都完成了,我找到了辰溪,重新有了继续画画的勇气,怎么还会有遗憾呢。”
“是么。”我淡淡地应道。我是真的为谢安璃感到开心,同时却依旧忍不住难过。
结果到最后,还是没能把我是辰溪的事告诉他啊。
他看着我沮丧的脸温柔地微笑起来:“而且,我还在这里遇见了你。”
“少来,”我别扭地讥讽道,“不知道是谁刚转学过来的第一天,我想做自我介绍的时候想也没想就跟我说不必了。”
他疑惑地挑起眉毛,然后恍然大悟道:“你说那时候,那是因为我已经知道你的名字啊。”
“你知道?”我惊讶地看着他。
“对啊,”他认真地点点头,“我来学校那天下午在教室外面等班主任来,你们正好在上数学课。那个数学老师不停地叫陈佳简,然后你就站起来了。后来听傅雨希叫你陈简佳,我还想问你你到底是叫什么呢。”
我震惊地瞪着他,原来是这样,我居然为了这件事纠结了那么久。
还好谢安璃没注意到我哭笑不得的表情,他坐在栏杆上用手在空气中比划着:“你知道么,那天傅雨希就是站在这里劝我去参加比赛的,他把那些信还给我的时候,其实我还在犹豫,结果他狠狠给了我一拳。”
“他打了你?”我吃惊地问,我可从来没听说过这一段。
“嗯,”他嘴角露出一丝苦涩,“他往我脸上狠狠来了一下,然后指着我说‘你看看你这副畏畏缩缩的样子,要是我爸在这里,早就把你痛揍一顿了!’”
“呃……”我不知道这时候应该表示同情还是愤怒。
“所以说遗憾的话,倒是真有一个,”他无奈地笑起来,“就是没能和你们两个口中神一般的傅雨希爸爸见上一面。”
我尴尬地移开视线,他还挺记仇。
谢安璃盯着我看了许久,突然开口:“其实我觉得,你和傅雨希很像。”
“怎么可能,”我嫌弃地瞥了他一眼,“我哪里和那家伙像了,完全不一样好么?”
“不是说性格,”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怎么说呢……感觉在很多地方,执着的地方,不服输的地方都很相似,但是对待真心想得到的东西,却总是别扭地绕着圈子。”
我愣了一下,然后笑起来:“因为都是笨蛋嘛。”
“对了,我有东西要给你。”我翻出口袋里已经被手揉的有些皱的信封递给他。
“信么?”他接过来,然后开玩笑道,“不会是情书吧。”
我没在意他的玩笑,突然自顾自地问道,“谢安璃你想继续画画么?”
他怔了一下,狐疑地点点头,“当然,你知道的吧。”
“好,”我认真地交代道,“这封信你一辈子也不许打开,如果打开的话,你一辈子都画不出画,就算画了也没有任何杂志或出版社肯要。”
他无语地挑起眉毛看着我:“你这只是送了一个诅咒给我而已吧。”
我看着他沮丧的样子噗嗤一下笑了出来,什么也没说。
“正好,我也有东西要给你。”他说着递给我一个信封。
“也是信?”我惊讶地接过来。
“嗯,算是吧。”
我自嘲地撇撇嘴:“呵,想不到最后终于能收到你一封回信了。”
“什么意思?”他疑惑地挑起了眉毛。
“没什么,”我赶紧转移话题,“那么这个我要多久以后才能打开?”
他无所谓地耸耸肩:“现在打开吧,没关系。”
我心里一阵失落,看来没写什么重要的内容。
信封里面只有一张白纸。我展开一看,上面写着一行地址:“城南区江宁路567号,3号楼31层3101。”
“这是什么?”我晃了晃,不解地问。
他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一字一顿地说:“傅雨希现在的地址。”
“我不要。”我面无表情地丢给他。
他委屈地扁起嘴接过去:“你不要小看这个地址啊,我找了好久好不容易才找到的,”然后他严肃地看着我,“我知道你现在还不知道怎么面对他,但是我想有一天,你一定会需要他的。”
我别扭地向他伸出手:“那我姑且跟你说声谢谢。”
“不客气,”他温柔地笑了,然后轻轻把纸放在我的手心,“如果有一天,你想清楚了并且愿意去这里找傅雨希的话,你会找到你想寻找的所有东西的。”
他的话我有些听不明白,是说傅雨希对我很重要的意思么。
“对了,”谢安璃突然想起了什么,从栏杆上跳下来定定地看着我,“你之前不是说过,有一个很重要的秘密要告诉我吗?”
我心里一阵慌乱,却仍然强装镇定望着他:“你想听么?”
“我想听。”他清澈的眼睛里没有半点玩笑,而是满满的认真和期待。
他是那么认真地在询问我,并且在渴望着我的回答。
所以,告诉他也没关系吧。
这是最后的机会了。
我不想在最后都对他说谎。
我好想告诉他我是辰溪。
我是辰溪。我是辰溪。我是辰溪!
“其实,我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