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八
苏蔓和历漠臻搬出去了，虽然老爷子不怎么高兴，但也没有强硬的阻止。
傅正均从国外回来才知道。
“蔓蔓身体不好，一起住着也有个照应，怎么又回去住了？”
傅长声翻着报纸，扶了扶眼镜。
“人多是非多，天天吵天天吵，我看着也烦。”
苏蔓向来温婉大方，这几天却总是一个人在房间里待着，连吃饭都不下楼，显然是还在闹别扭。
历漠臻和沐瑶……
不住在一起更好。
傅正均还没有问怎么回事，沐瑶就从楼上下来了。
“要出门？”
沐瑶画了妆也换了衣服，并不隆重，但也不显得随意。
“嗯，去见个朋友。”
傅长声摆了摆手，“路上小心，早点回来吃饭。”
“好。”
沐瑶脚上的伤还没有好，但短程走路没什么问题，出门有司机接送，不需要她走太久。
江慕琛一个星期前回国了，和沐瑶约在一家并不算显眼的咖啡厅见面。
沐瑶到的时候，江慕琛在接电话。
“先这样，等我回去再说……嗯，再见。”
江慕琛快速的结束通话，起身帮沐瑶拉开椅子。
“好久不见，不知道你的口味有没有变，先尝尝这家的特色，不喜欢再换。”
沐瑶怀着孕，不能喝咖啡，但她没有说。
“谢谢，我喝什么都行。”
沐瑶摘掉墨镜，抿了抿唇，低声问，“江医生，我听说你家里人……你还好吧？”
江慕琛笑了笑。
“生老病死，无可奈何，我虽然是医生，但也仅仅是医生而已。”
从那样的家庭出来，他的长相和气质毫无疑问是出众的，温和清隽，如沐春风。
翩翩公子世无双，大概就是这样。
江慕琛把甜点往沐瑶手边推了推，笑着调侃，“倒是你，看着比之前憔悴了很多，我还以为你的性格不是会因为男女感情问题糟蹋自己。”
沐瑶被噎住，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
“……不是，我最近有点忙……”
江慕琛看了看时间，笑道，“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聊正事吧，我医院还有病人，时间不多。”
沐瑶很少会跟别人约在外面见面，就连沈鸳也很少，进了娱乐圈，这些最普通的生活就跟她没有关系了。
她不想给江慕琛惹麻烦，能快点聊完就不要耽误时间。
“沐安的事，你应该知道了吧，医生说，他……他有自杀的念头不是一天两天了，可是我甚至连一点异常都没有察觉到。”
蒋沐安留下来的那封信，一字一句都仿佛幻化成了最锋利的刀刃。
每当夜深人静，那些疼痛就会跑出来撕扯着她的五脏六腑。
江慕琛收起了玩笑模样，缄默的沉静，欲言又止，似乎是在寻找更好的方式陈述。
“我这么跟你说吧，正常人永远无法理解病人本身的痛苦，即使是至亲家人。”
世界上没有感同身受这回事，哪怕沐瑶是蒋沐安最亲的人，蒋沐安同的时候，她也体会不到那种绝望。
“沐安的情况我在三年前就告诉过你，没有康复的可能，我们现在所有的努力都仅仅是在延续他的生命而已，以为他不知道，但那是他自己的身体，他怎么可能连一点都感觉不到？”
这是事实。
医生的职业操守，理智的可怕。
明明还没有入秋，虽然是连绵阴雨天，但沐瑶却觉得手脚发凉。
“什么都不做，放他走吗？”沐瑶摇头，“我做不到……”
江慕琛见过太多的生死离别。
可当他面对自己亲人的离世，依旧也做不到平静释然。
“沐瑶，我理解你的心情，我回医院就去看过沐安，每天会查两次房，他醒着的时候会跟我打招呼，看起来很正常，但……沐瑶，越正常，就越不正常。”
配合治疗，不闹也不发脾气。
“知道没有康复的希望，甚至连像正常人一样生活都不可能，但还是要假装对未来充满期待，活着对他来说，是一种煎熬。”
江慕琛停顿了片刻，“沐瑶，你明白了吗？”
沐瑶不是不明白，只是她从来都不想直接面对这些。
蒋沐安这辈子都只能躺在病床上，也许明天，也许下个月，也许明年，他的呼吸可能就停了。
沐瑶微微低着头，声音沙哑，仿佛是从喉咙里硬生生撕扯开血肉挤出来的。
“每个人都这样吗？还是……只有我？”
疼啊……
很疼。
江慕琛把沐瑶当朋友，所以不说职场官方话。
“世界上每秒钟有1八人死亡，也就是说，每分钟有106人死亡，一小时也就是6360人，一天就是152640人，一年是55713600人，你花半个月的时间，什么都不做，在医院待着，就不会再这么想了。”
每个人都有痛苦，只不过藏在羽翼里。
天色渐暗，沐瑶面前的那杯咖啡已经凉了。
她没有说话，江慕琛也没有再继续。
约莫十分钟后，沐瑶抬起头，眼里再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负面情绪。
她看着久别不见的江慕琛，笑着打趣，“江医生，你这么不会哄女孩子，怎么找女朋友？”
江慕琛的视线略沐瑶手臂上被掐出的印记，就像没有注意到一样。
他温和的笑笑，“我有未婚妻。”
沐瑶，“……”
江慕琛的电话响了，缓解了她的尴尬。
“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