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勋微微一笑:“郑成功野心不小啊。”
这有些超出李明勋的预料,毕竟他没有把郑成功放在心上,不曾想这郑成功一下掌握了东南沿海抗清大局,而从东南藩镇这边分析,其实也好理解,如今的永历被孙可望所掌握,孙可望、郑成功都与李明勋不睦,能给李明勋在海上找些麻烦,孙可望自然愿意,所以请封、去监国封号定然能成。
监国的这张大旗没了,东南藩镇的法理基础也就不存在了,如此一来,天下抗清力量只有大明和中国两大势力,东南藩镇不想加入合众国,就得获得永历的承认,结果就是,东南藩镇都会成为郑成功的手下,以郑成功睚眦必报的性格,可不是要随意拿捏他们。
如此,除了郑彩,东南藩镇想回舟山就可以回去,但却要接受郑成功的指挥,显然,这也不符合他们的利益,因此除了郑藩之外,大部分的藩镇都想着急流勇退,或者改换门庭,前者是想马放南山,直接去婆罗洲安家立业,后者则想换个地盘,既不用加入合众国,又不受郑成功威胁的地方。
而这两种人都对郑成功有一个诉求,那就是把还在舟山的妻儿老小以及私财产业给拿出来,他们无胆去要,还是得靠李明勋。
除了郑藩,东南藩镇想要体面的退出明清战争,以保富贵,促成这一点还有一个重要原因,那就是李明勋的态度,如果李明勋不顾一切宣布郑成功为挑起内战的罪人,广邀东南藩镇出兵,哪怕是结束两广会战之后出兵,这些人都不会有这般想法,可惜,李明勋不会这么做。
郑成功在这场变乱中用尽了阴谋诡计,但是却也很好的遵循了规则,一切都处理的有理有据,虽然他出现的过于巧合,也显的提前准备,但证据不足。
实际上,唯一的办法就是立刻出兵,毕竟监国政权还在,监国也还是抗清御虏统一阵线中一员,李明勋完全可以以统一阵线的名义调查、处置这件事,可问题是,两广才是大局,而等到两广会战,郑成功已经是大明延平王,加入抗清御虏统一阵线的监国政权不存在了,那时再出兵,就是挑起内战。
反对罪恶而可耻的内战是合众国对清战争的根本原则,也是合众国向全体中华民族展现其优越性远超朱明政权的重要证据,李明勋不想摧毁合众国为人民而战,为民族而战的正义形象,李明勋从来不在乎人们在实力方面与明军力量并论,却绝不允许在道德方面与之并论。
就好像一个人,你可以评论我与一个杀人犯谁强谁弱,但是不能讨论我和那个杀人犯谁更有人性,这是对这个人的侮辱。
“你可以告诉他们,他们的诉求我会出面的。”李明勋说道,他又补充一句:“在两广战事停歇之后。”
沈廷扬点点头,他知道李明勋对朋友素来仗义,他又问:“郑藩呢?”
李明勋道:“很简单,郑成功占据舟山有理有据,但出兵金夏完全是挑起内战,我知道,只要我问责,郑成功会把施琅拿出来当替死鬼,好啊,那就让他把施琅交到香港来,我要剐了他!”
“监国殿下来信说,他只是让国姓派遣施琅率水师援助金夏,没有让其火并郑联。”沈廷扬道。
李明勋一摊手,他就知道施琅是一个替罪羊。
“也就是说,如果国姓不把金夏交还郑彩,您就会开战,理由呢?”沈廷扬紧张起来,问道。
李明勋道:“民族存亡之际,合众国对挑起内战的民族罪人宣战,谁人敢反驳?”
沈廷扬被这话堵住了嘴,他沉吟许久,问道:“阁下,我非常想知道,如果国姓处置好了金夏的事情,您还会出兵吗?”
李明勋愣住,说道:“沈公,你要知道,这是大事,民族存续的大事,而我国是一个法制国家,对于战争,我们有着严格的法律限定,与国姓的冲突只是与其是否背叛民族有关,与我二人之间的个人恩怨无关,我确实对国姓有些怨念,但更多的是哀其不幸恨其不争,一腔热血没有用在正道上,而不是因为他是闽海王的儿子,对我国的海权有威胁,你懂了吗?
如果从个人角度上讲,我唯一后悔的是,当初在潮州,我放过了国姓,给了他一次机会,但我也说过,那是最后一次。”
潮汕事变,不是郑成功的屁股干净,而是李明勋不想杀他,当然有需要其去琉球挑起对日的战争因素外,李明勋还是给了这个历史上的民族英雄一次机会,否则,那一次,挑起内战,逼反抗清将领的国姓就要人头落地了。
沈廷扬点头:“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我就放心了,我会为您知会国姓的。”
李明勋指了指脚下:“金夏之变是不是施琅自作主张,他国姓说了不算,监国说了也不算,一个月内,把施琅带到我面前,把金夏交由郑彩,这件事就既往不咎,一个月内,做不到,你让国姓洗干净脖子在舟山等着吧,那个时候,无论是舟山的监国还是安龙的永历,亦或者他老爸信仰的耶稣都救不了他。”
“好的,我知道了。”面对李明勋突如其来的强硬,沈廷扬有些不敢直视他的眼睛,见沈廷扬欲起身告辞,李明勋道:“沈公,请把我的话原封不动的告诉国姓,无需顾念我们的私人关系,我与国姓没有私情了,合众国与他也很快不是盟友了。”
沈廷扬听出了李明勋心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