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三层小楼位于港口与唐人屋敷之间,占据了相当大的一块面积,何斌不用去看就知道那座小楼的构造,因为他曾经在那里工作过,那便是荷兰人的商馆。
日本锁国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洋教在日本国内的传播,日本一度出现了切支丹大名这类皈依基督教的实权领主,在禁教令之后,葡萄牙、西班牙退出了日本的贸易,荷兰人通过签订包括不传教等条目的协定,才成为唯一可以与日本进行贸易的欧洲国家,但是这并不代表日本对荷兰人放心,即便是长崎成为了日本唯一的对外通商口岸,但德川幕府对荷兰人的警惕性从未放松过,最主要的一个举措就是把所有的荷兰人及其商业活动限定在出岛上。
所谓出岛就是长崎附近一个人工岛屿,所有的荷兰人必须在出岛上生活和贸易活动,只有外交或者贸易谈判的时候,才能上岸会见长崎官员,而在今年秋季,出岛已经建设完毕,长崎港的荷兰商馆已经搬迁,而原本的商馆就成了德川幕府的产业,在长崎奉行等诸多行政机构都拥有了自己的奉行所等办事机构后,如何处置商馆就成了一个大问题,现在李明勋已经决定把它买下来作为社团在长崎的商馆,而且为这个商馆找到了一位领导者,那就是何斌。
从献礼和铜钱这两件事上,李明勋已经见识了何斌的能力和他对日本的了解,在社团的高层管理之中无人能及,可以作为社团驻长崎的领事。
与诸多殖民者设置在各地的据点一样,荷兰人的商馆实际上就是一个小堡垒,主体结构由砖石和东南亚运来的火山灰水泥砌筑而成,围绕起来的还有高达一丈余的高大围墙,上面密布着射塔,小楼本身也有一部分射孔,建筑往地下拓展,地下室也是仓库,可以方便的储存火药、武器和战备粮食,几门四磅炮也是震慑周围的火力,更不要提环绕布置的壕沟了。
冬日的凉风吹散了李明勋的醉意,他带着何斌走进了人去楼空的荷兰商馆,参观着这个荷兰人使用数十年的建筑,而在昨晚的酒宴上,李明勋已经和拓植正时谈妥了购买商馆的事宜,虽然花费的两万两白银之中有一半进了拓植正时的腰包,但李明勋依旧认为是值得的,至少在长崎的海商之中,除了占据出岛的荷兰人,包括郑芝龙在内,都没有如此气派的商馆。
“何兄,你以社团驻长崎领事的身份负责长崎的事务,当然,你和你的家人也可以住在这里,商馆的账房、护卫长、商务官社团已经开始选调完毕,很快就会充任进来,当然,我们需要更多懂日语,了解日本的雇员,这一点你可以多多费心,只是不要让日本人和住宅唐人参与社团的机密事务。”李明勋对何斌说道。
何斌微微点头,他知道李明勋不可能把一切都交给自己,毕竟他未曾证明自己的忠心,从大本营抽调重要的职官就是最佳的证明,但是何斌依旧感激涕零,认为这是一个巨大的舞台,何斌拍了拍身边一处空了的炮架,问道:“大掌柜要派遣多少护卫,添置多少火器?”
李明勋笑笑摇头:“我会从大本营卫队之中抽调三十个精熟好手给你,但也只是负责商馆和重要职员的人身安全,你也可以从本地雇佣一些,数量不要超过一百,至于火器,有几十杆火绳枪就够了,火炮一门也不要有。”
说着,李明勋打开了三楼的一处百叶窗,指着商馆外面说道:“不仅如此,外面的壕沟也要填平,改造成花园,围墙上的射塔等军事建筑也拆卸。”
“您的意思是.......。”何斌有些意外。
李明勋哈哈一笑:“这个港口在幕府的掌控之下,我们面对的危险只有小偷和盗贼,太多的武力根本没有作用,反而会招来诸多非议,我们社团在长崎设立商馆,是为了做买卖,又不是开疆拓土。”
何斌略略点头,正如李明勋说说,日本已经不是战国了,有了一个强有力的幕府,无论商馆布设多少火力,一旦与幕府发生冲突都是无用的。
二人正说着,外面传来喧嚣的声音,何斌透过窗户向外看去,看到近百人抬着各类家具向着商馆走来,为首一人乘坐轿笼,看高高竖起的家纹旗帜,便是唐通事,颍川藤左卫门。
“恭喜李先生。”颍川藤左卫门上来便是恭维起来,自然道贺李明勋创办商馆的事情。
几个人寒暄一阵,颍川藤左卫门的手下则把各类家具放在了院落里,几十个仆妇、下人走了进来,收拾起来,不多时便是布置好了一间办公室和一套住所,李明勋拍了拍办公的桌子,笑道:“大通事的情义,明勋实在感动,只是有一件事您说错了,这件办公室不是属于我,而是属于何兄,未来他将作为我们商社在长崎的领事,负责贸易事务。”
颍川藤左卫门哈哈一笑,连连告罪,三人就在办公室里坐下,商讨商馆之事,李明勋不仅给了何斌权柄,也给了他人手和资金,把这个商馆布置起来并不困难,三人要讨论的是社团在日本的事务。
长崎作为日本唯一的对外口岸,社团在这里的第一任务就贸易,台湾出产的蔗糖、毛皮,从江南、广东收购的生丝、瓷器、茶叶在日本都是极具竞争力的产品,而在不远的将来,东方港会把海产、铁锭、毛皮运来,这些都会交易到社团紧缺的金银。
而日本并不只是一个市场,李明勋已经决定拓展在日本的贸易,从日本购买大米、成衣、蔬菜、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