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子罗劲松天真地接过话茬,“爷爷,妹妹只喜欢吃糖,不喜欢吃饭。”
罗树林只好把抢来只剩一半的糖画送给孙子,“那这个给你尝一下吧?”
罗劲松一把夺过妹妹吃了一半的糖画,若获至宝地拽在手里。
刘月娥连忙伸手掐一下儿子的胳膊,小声嘀咕,“别吃了,糖片儿沾了灰尘,赶紧丢掉,吃饭去!”
罗劲松看了看爷爷,又看了看妈妈,无所适从。刘月娥板着脸,一言不发。罗树林感到十分尴尬,一方面他想顾及儿媳的感受,另一方面对孙子疼爱有加,一时间左右为难,不知如何是好。他狼狈不堪地转过头,小声地交代宝贝孙子,“你先跟妹妹吃早饭,爷爷还有好玩的东西!”
罗树林说完,径直转身走出小餐厅,留下一脸错愕的孙子呆呆地望着。他怎么也想不明白大人之间竟然有这么多规定,这也不许吃,那也不许吃,而大人什么都可以吃。
罗树林一边摇头苦笑,一边走进院子。在孙子面前盲目夸下的海口,当真不知道怎么兑现诺言。因为他实在想不出自己的房间里还有什么好玩的东西可以吸引孩子们的注意力,从而让他们感兴趣。他饿着肚子,踱着步子,回到自己的卧室,紧蹙着眉头,胡乱地翻找堆满书籍的架子和柜子。
刘月娥望着家公罗树林落寞的背影回到对面的客房,立刻抢过儿子手中的糖片,一边塞到丈夫罗振刚的手里,一边小声训斥两个小孩,“以后不许吃爷爷送给你们的东西!哪个不听话,我就饿死他!”
那两个孩子怯生生地点点头,眼睛时不时地望向窗外极力搜寻爷爷的身影。
罗树林翻箱倒柜之后,总算找到了两本老旧发黄的小人书,书里写着不少有趣的故事,以及画着许多生动的插图。当年他把这几本小人书带去延河时,振兴小学的孩子们争相传阅,百看不厌。
他拿着小人书,仿佛吃了开心果一般,眉开眼笑地回到厨房的小餐厅门口,一眼瞥见儿子罗振刚把他送给孙子的糖画,直接扔到地上踩得稀碎,然后一脚踢到屋檐下的臭水沟里。
他愣住了,呆呆地站立门外,一脸茫然而又无可奈何。
罗振刚抬头的一刹那,一眼看到了门外的父亲,顿时脸颊通红,他尤为尴尬地冲着父亲笑了笑,“爹,我要去上班了,你先跟嘟嘟他们吃早饭吧。”
罗树林手足无措,他只觉两眼直冒金星,赶紧扶住房门,苦撑着不让自己向下瘫倒,他垂头丧气地说道:“你们吃吧!我先去讨薪!”
罗振刚立即冲上前,一把搀住父亲,用近乎哀求的语气,说道:“爹,你都饿了一天。再不吃饭,你哪来的力气跟那些人讨薪?哪来的神气跟那些鬼抬杠?再说你去那么早,大老爷们都没上班,有谁理你?”
在儿子极力挽留和搀扶之下,罗树林只好进门。在一片沉闷的气氛之中,罗树林随便扒拉两口饭,狼吞虎咽地吃下一个馒头,随手摔下筷子,往外就走。
“我先去讨薪了,你们慢慢吃吧!”
他一边走,一边撂下一句客套话。留下儿子和儿媳面面相觑,孙子和孙女大眼瞪小眼。
走到院子门口时,他忽然想起自己衣冠不整,这么见人未免有失身份,于是赶紧转身回屋更衣。一夜之间,他突然发觉自己变老了,一脸茫然地站在梳妆镜前顾影自怜。
蚂拐镇东北酒馆门外,西北马帮帮主刘占元盘腿而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仿佛一个练功打坐的少林武僧。他目光如炬地审视着大街上每一个过往的行人,企图从这些人窥探出有关地下党密码本的蛛丝马迹。
赵建国打扮得就像一个挑粪的农夫,担着两个木桶,气定神闲地钻出西北驿站的门口,走到隔壁一家酒肆打水的身影,进入刘占元的视线,继而成为他特别关注的焦点。
副帮主张大民仿佛一个不会停歇的陀螺,在刘占元坐立的台阶到酒馆里的情报收发室之间来来回回地一路小跑。他跑动的身影直晃得帮主刘占元心烦意乱,不堪其扰。
不一会儿,张大民腋下夹着一份电文,急匆匆地来到刘占元面前,“报告,东城那边来电,请您详细过目!”
刘占元漫不经心地接过张大民呈上来的文件,大致扫视几眼,然后继续往下阅读。文中下笔千言,洋洋洒洒地写满有关罗树林逃回西北老家东城之后的所有去向。其中包括罗树林的言行举止,动作神态,来回路线,穿着打扮,出行乘坐的交通工具,上下楼梯的次数,外出会见客人的姓名甚至他儿子腹泻上厕所的频率,以及他给各股室的科长倒茶献殷勤等,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面面俱到。
刘占元耐着性子看完这份冗长的电报,就好比闻着懒婆娘又臭又长的裹脚布,直看得他额头上的汗珠滚落。张大民见状,随即从口袋掏出一块手帕递上去。刘占元擦了擦汗,长吁一口气。
“帮主,二号目标最终如愿以偿地领到了他的薪水。”
“他拿到了什么玩意儿?”
“他拿到了一堆国币!”
张大民翻了翻刘占元手上的电文,足足找了两页纸才找到最后的结论,他照本宣科地念了一小段,“罗树林在延河担任校长期间,国民教育部拖欠他一年零六个月薪水,累计”
刘占元里立即打断张大民的朗读,插嘴道:“那老家伙闹了大半天,兜两百多个圈子,就是为了回家讨薪?”
张大民又随